《新唐chuán qí》 正文 第一章 蝴蝶振翅 前世今生(一) 天尚未全亮,从吉阳山顶向望去,天际边一抹醺红淡淡地透着朦胧的光,似乎下一刻晨曦便会穿透开来!

“无形无象,全身透空;应物自然,西山悬磬。虎吼猿鸣,泉清山静;翻江搅海呃,换了翻江倒海会顺口些尽性立命”轻吁了一口气,双手向外翻掌,收回左脚,深深地吸气,似有几分贪婪。只要无雨,晨练是少不了的。一日之计在于晨嘛,登山下山便是最好不过的锻炼了。当然,旁人对于他诸如“生命在于运动”c“运动且呼吸了新鲜空气见到了第一缕阳光,人生之幸莫过如此”之类的言论大多是无法理解的,这正如他其他也无法理解“虎吼猿鸣泉清山静”,只不过是记住了,似乎在练这套拳法时不那么顺口说出来便不自在——如果他耍的也算拳法。事实是在他看来,那应是表演胜于实战的。反正只是晨练嘛,全身都动起来便算有效果。

“小哥,适才耍的这套拳法很讲究呀”

他眺望着山脚那头的湖泊以及更远处的城关,微微有些失神,虽被那道清朗的声音打断了放飞的思绪乃至有些惊吓,脸上却瞧不出一丝异样——这么久以来,天未放光就登上吉阳山顶的一直只有他一人,总算是有伴了。呃,而且一来就是俩,问话那个汉子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给人第一印象不是身材颀长,而且是几欲及膝的双臂。“讲究么”他稍稍拖长语调:“太极拳呀,好象应该是要讲究的吧却也没那么讲究吧”

“太极拳?”另一个清癯老者眉头微拧,他发须皆已染霜,眉毛却浓密乌黑,衬得双眼炯然:“大道,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有点意思”问那汉子:“自清,你怎么看?”

汉子想了想,微微摇头:“没听过,也没见过。”

“是新拳种哦,不错,爬一趟山见套新拳,却是赚了。”老者饶有兴致地看看先自己登山的那青年,十七八岁的模样,略显瘦削,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貌甚俊逸。

青年轻咳了声,似是自语:“修身养性罢了,勉强算得上强身健体,没什么大不了的呀”

“修身养性?”那汉子很是不以为然,转向那老者:“前两年我曾随五叔去武当山拜见三丰真人,张真人演示了一套新创的拳法,唤作通融拳,与这小哥的太极拳倒有几分神似”他一边说一边很是随意地亮了几个招式。

老者注意到青年听到“三丰真人”时脸色有些异样,微眯着眼问:“小哥也知道张真人?”

青年表情有些古怪,讷讷地道:“武当真人张三丰,大人物哪,知道不稀奇吧。”

汉子蹙眉,甚是纳闷:“张真人名气倒是不小,却也没那么大吧”这话却是不假,“五龙宫”住持三丰真人在道教颇享盛誉,且为武当派开宗立派之人,于武术界亦有盛名,在民间却不见得有多大名声。须知,当今圣上礼佛,前几年且遣有“御弟”之称的玄奘大师西去天竺求取佛经真传,对道教虽无刻意打压,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民间寺庙香火鼎盛,念经拜佛风靡盛行,至于各路道观所受境遇不免差强人意。也正因如此,那汉子不免狐疑,对那青年又多了些探究的兴趣,但不动声色,只对那老者道:“三叔,你且瞧瞧这两套拳”说着又比划了起来。

青年却是看傻了眼——野马分鬃c海底针c搬拦捶c云手c单鞭那汉子一招一式比划着,虽也如自己先前一般缓慢,却给人亦柔亦刚宜缓宜急的感觉,就仿似波澜不惊的汪洋大海蕴蓄着狂风骇浪,下一刻便会淹卷其中!更让人乍舌的是那汉子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耍的这套“太极拳”,就算是简化版的二十四式,但在他演绎之下,非止是形似更是神似——呃,说神似也不准确,就仿似真正的“太极拳”原本就应当是他演绎的这样??天才呀,这绝对是习武天才!嗯,有一类人记忆力超强,能过目不忘,眼前这个大概就是了。更有一种可能,眼前这位本身就是高手,不,是高高手!江湖c武林c华山论剑好吧,每个少年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怀揣侠义闯天涯,路见不平一声吼。虽然自己算不得骨骼清奇天赋异禀,但名师出高徒嘛,若能得高高手指点传授,也能成高手吧。于是乎,青年望向汉子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炽热。

那汉子吸气吐纳,微微摇头:“还是不对总差了点”

老者目光如炬,将青年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微笑道:“还未知小哥怎么称呼呢?”

青年很是随意的回答:“沈睿。”

“好名,姓沈,骆家庄人,这可是信州府大姓,名门望族哪”老者拢拢衣袖,晨风拂过,须发飘撩:“老朽辛幼安,别人总叫我辛老头,倒是叫老辛头好听些。”

“老辛头?倒算得上有个性”青年随随便便行了个礼,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嘛。

那汉子干脆利落地拱手:“元芳元自清”稍显不自在:“沈小哥这套太极拳宜柔宜刚动静相得,不知是传自”所谓武林,各种流派虽说互有来往交流,但藏拙二字才是禀守宗旨,正所谓“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探究其他门派不传秘术,原本就犯了忌讳。是以,便是元某人自己也甚觉唐突。

但那沈睿脸色微妙的变化着,颇是心不在焉,他此刻心中所想的却是:“元芳?元自清?元芳,你怎么看?全乱套了辛幼安?这名字怎那么熟?信州府,带湖山庄,辛幼安,辛幼安呃,我去,嫁轩居士!!!辛弃疾!!!???要不要这么乱!!!”

元芳以为犯了武林忌讳,倒也磊落:“是元某鲁莽了,沈小哥切莫介意!”

“介意?不介意不介意。”沈睿如梦方醒,在他心中可从未有门派之分,好吧,他原本就无门派,漫不经心地答道:“这套拳法嘛,是白石观道长教我的,说是能强身健体。”

“白石观?”元芳不解。

“灵山一小观,掩没竹石间。”沈睿回答的语焉不详。

“灵山本道教第三十三福地,七十二峰大小道观百余座,名声不显的小观不在少数。”老辛对灵山似较熟悉,慢声道:“叠嶂西驰,万马回旋,众山欲东雄深雅健,如对文章太史公”

当朝虽是佛门香火鼎盛,但作为本土宗教代表的道教在民间仍有根深蒂固的影响力,特别在江南一带更有压倒佛教的趋势。就拿信州府来说,正一道发祥地龙虎山c信江发源地三清山尽在辖区。境内道观不知凡几,就便是前几年玄奘大师西去取经轰动朝野,也不曾在此地造成多大影响。

沈睿看看老辛,暗自嘀咕:“不亏为大词人,出口成章嘛”又瞧瞧元芳,见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清清嗓子,慢吞吞的说道:“其实这套太极拳亦非不传秘术原有四十八式,我嫌太多,减了一半”又将简化前的太极拳一板一眼的比划了一遍。

元芳目不转睛的盯着沈睿拳脚步法间的变化,时而迷惑时而恍然,聚精会神,生恐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好学生呀!一直到沈睿演示完,他一言不发,吸了口气,摆开架势,起承转合,闪转腾挪,忽快忽慢,或急或徐,间有拳风忽忽,比起沈某人的花架子不知高明了多少。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真真奇才有木有,淡定淡定,人比人,气死人,与这种怪胎较啥劲呢?他横任他横,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

沈某人太受打击了,当然不能表露出来,只拊掌赞道:“好看好看,厉害厉害!”

好看?这评价可够实在的。元芳一门心思在太极拳上,根本没理会沈小哥的酸葡萄心理,很是诚恳的说道:“招式顺延转换是够了,但还是差了点东西,我得多想想。”

整个一武痴,沈睿给元某人下了如此定义,用力甩甩双臂,“幸会幸会,他日有缘再见。晨练完毕,该去书院了。”便拱了拱手,顾自转身下山。刚转过山顶那棵不知多少年的古松,便听老辛问:“自清,你怎么看?”脚下一个趔趄,暗自诽谤不已:“干嘛不干脆来一句,元芳,你怎么看?”

元芳想了想,笑道:“这位小哥,挺有趣的,很特别!”

“特别,倒也是,颇有些与众不同吧。”辛老若有所思:“信州沈氏,大唐数得着的望族哪,却不知是哪一房?”

“不管哪一房,都算得上名门公子哥了。”元芳毫不掩饰对沈睿的欣赏:“系出名门,多半走的是科举入仕之途,却能晨练健体,不愿荒废青春年华,实属难得”笑笑道:“他不可能没听过三叔吧,却是表现的不卑不亢,云淡风轻西军勇将沈重弃文从武,算得上是沈家一大异类,这沈睿怕又是一异类。”

“异类?”辛老微微摇头,笑的有些苦涩:“或许,这个世道需要有那么些个异类,搅动这死水一潭。”

元芳看看辛老,在他印象中那个精力充沛老而弥坚的三叔憔悴了,晨曦渲染中,额间颊边那一道道皱纹似乎在无声地控诉着岁月的沧桑变化。

天际那头,朝霞映红了湖面,又是崭新的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蝴蝶振翅 前世今生(二) 第二章 蝴蝶飞呀

这是一个崭新的时代,这是一个错乱的时空,这是一个崭新错乱的让沈睿惊愕的世界!

夏商周,秦汉魏晋南北朝,一直到小名叫 “金刚不坏” ( 鲜卑名那罗延) 尊称为圣人可汉”的杨坚统一严重分裂数百年的中国,击破突厥,建立大隋王朝,世称隋文帝。这些历史与沈睿熟知的历史并无差异,只是杨坚却并未传位于次子杨广,而是选择让长子杨勇承皇位,是为隋仁宗。仁宗皇帝容貌俊美,生性好学,善于词赋之道,个性宽厚温和且率真,继位后放权重用良臣勇将,不仅守成,且锐思进取,安定疆域,稳固国防;且减赋免税,大力发展农业,整顿吏治,严惩贪官污吏,赢得天下民心。虽也如大多数上位者般沉湎于美色,终究未曾荒废国事,可当英明二字。其后,大隋历经九代帝君,国祚延承二百余年,直至隋炀帝杨厉继位,炀帝荒淫无度昏庸无道,朝堂倾轧,民不聊生,揭竿而起者前赴后继,终有太原留守李渊父子应顺天命,一呼而百应,刀兵未动便攻入京都长安,炀帝自缢,李氏取而代之,建立新朝,定都汴梁国号唐。一代名君于玄武门发起兵变,迫使高祖李渊禅位,是为太宗李世民。太宗在位廿三载,励精图志,开疆拓土,开创 “贞观之治”。天下形势朝代更迭,兴衰成败,分久必台 合久必分,大唐鼎盛三百载,终有,“乾康之耻” ( 亦称作,“乾康之难“——明宗乾康八年,北方游牧民族完颜氏集结一万精骑,攻破虎牢关,一路长驱直入,兵临东京,竟是生掳了乾康帝,签订了 “东京条约”,逼迫获取幽c蓟c赢c莫c涿c檀等十六州。乾康帝虽获释返回,却是羞愧攻心,重病缠身,只来得及颁告“罪己诏”,传位太子李构,便薨命升天。英宗即位,迁都临安,与金国完颜王朝划黄河而治,说是卧薪尝胆也好,说是偏安一隅也罢,相安无事百余年,直至十二年前鼎丰帝李承基,强势施政,大有崛起之势。只是,当下大唐,早已不复太宗鼎盛,北有大金,西有新近崛起的契丹大辽,西北有西夏,强敌环伺,虎狼在侧,饶是鼎丰帝举全国之力发展军事,仍只勉强在边疆局部摩擦战事中保持不胜不败的均势

历史的长河拐了个弯,也或许是蝴蝶飞呀飞,那个时空扭曲了虫洞,世界始终是相对的!沈睿醒觉自己来到这个似是而非的时候,有错愕c有焦虑c也有解脱c有释然。他原本就是一个随遇而安几已不思进取知足而乐乃至散漫自由之人,为了生活不得不压抑掩藏着真我——活着,多半是在征服人生的过程中被人生征服,能有几个是在享受工作同时又能幸福生活的?!幸好,沈睿很能适应,能适应自己在生活中扮演的各种角色。虽然,某些个角色他是诠释失败的。也正因这种无奈的失败,他才有幸“重生”,让自己四十岁的灵魂钻进了十八岁的躯体。经过最初短暂的惊愕茫然,他迅速适应了新角色。既来之则安之,大概是回不去了的,那个时空的亲人怕也见不着了,藏于记忆深处吧。更何况,那边的自己何尝不是一心求死?都说哀莫大于心死,人总会遇上沟沟坎坎,伤到极点,终究会过不去了啊。上天给了重生的机会,且坦然接受吧。更何况,上天待他何止是不薄呀,简直是青睐有加。

首先,那世的他年龄四十二岁。好吧,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那也得看是哪种男人。有些男人,四十不惑,一事无成,碌碌无为,就算是花,也只能是“残花败柳”。沈睿算是事业有成,在外人看来亮丽光鲜,但因工作性质,常年驰骋酒场饭局,三天一小醉,十天一大醉,身体机能悄然衰减,当终于懂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时,已没有太多本钱了如今这副身躯正值青春年华,十八岁呀,ji qg四射轻舞飞扬的年纪,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当欣喜,当珍惜。

再者,前世 ( 这可不是恍如隔世,是真的成再生来世了。) 的他在农村长大,兄妹三人,靠的是父亲微薄的工资养家,天资聪颖好学的他考上大学,靠亲戚帮忙才完成学业。工作后也是凭借不懈努力一步步走到尚属成功男人的行列。虽说做人最有成就感的是实现自我价值甚至超越自我,但谁不想有个好出身好背景啊,那是个拼爹坑爹的时代,“我爸是xx”!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更让人敬佩的是那些个“我干爸是xxx”的,嗯,拼不了爹,就拼干爹吧!其实,大概绝大多数人都对这种拼爹炫富之辈是一边口诛笔伐一边又羡慕嫉妒恨的,只怕更多的还是“羡慕”二字。谁想为了更好的生活累成狗呢,能有个好爹好干爹少奋斗甚至无需奋斗就便是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又能如何!别总仇富,总抱存酸葡萄心理——而这一世,沈睿终是有爹可拼了,不仅是富二代,更是官二代!

信州沈氏,在前隋便算得上是当地望族,经商入仕者代代有之,及至“乾康之难”后英宗迁都江南临安,大力安抚扶植南方名门,沈氏便是其中之一。也正因沈氏底蕴深厚,了藉此东风扶摇而上,百余年来,非止是富甲一方,更有朝中大员撑掌门面,终成不能小觑的裹门。

沈氏嫡系三房,长房当今户部尚书沈效愚门下二子一女;二房工部郎中沈敬儒膝下一子三女;三房沈从文未入仕,唯得一子。现今的族长正是老爷子沈墨。而沈睿便是二房的独子。

乱世蕴名门,这个时代的名门世家在朝堂民间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大多能爱惜羽毛,非但不会恃强凌弱,反而会积德行善,博取好名声,是以,名门子弟自幼习礼仪,家教极严。当然,豪门终究有别于布衣百姓,世家寒门等级分明,世人也习惯了这种状态。沈氏家族乃是大唐排得上名次的大门阀,在信州一地更是一家独大,家族内既有朝中一品高官,更有良田万顷,店铺过百,真真是权财显赫,风头甚劲。然沈氏素以 “谦逊知礼” 持家,虽为当朝显贵,却从未传出欺行霸市巧取强夺的恶名,热衷于公益慈善,多有架桥铺路赈灾捐赠之义举——若是偶尔为之只怕会有虚伪博名之嫌,但如此这般却是经年不辍,这便无愧于沈氏牌门那块“积善人家”的匾额了!

彼沈睿成为此沈睿,错愕过后,倒感激起上天的恩赐来——生为沈氏嫡系子孙,至少是集百十宠爱于一身的,且非少奋斗二十三十年,简直是根本无须奋斗,只踏踏实实的依着长辈的安排循序渐进,就算不入仕为官,做个坐享其成的富家翁也不错呀,游游山玩玩水,悠哉悠哉,不亦乐平?!

他本是个“无所谓”的人,对生活要求不高——活着,一日三餐夜宿七尺罢了,何必要为难自己,何必要让自己颠沛流离狼狈不堪好吧,活着,就得被生活为难,总在身不由己的被推着向前走,像极了蒙了眼拉磨的驴!他是个得过且过的人,禀性惫懒散漫,及至结婚生子,为了家庭为了家人,学会了努力工作,纵算那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工作——生活,原本就如被qiáng jiān,既无法反抗,且好好享受吧,他唯有如此慰解自己。到了这,就便是一滩烂泥巴也只好好的烂着,至少,用不着为了所谓的明天拼死拼活。再说了,哪家家门没几个混吃混喝的窝囊小人物呢?嗯,关键是低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管是富二代还是官二代,且自在享受。

怎不享受呢?沈氏宅落建于骆家集,从吉道山与狮子山夹道而出便是带湖,带湖沿山蜿蜒汇入信江,端的是个宜居胜地。

而所谓 “骆家集” ,大抵是缘由当初骆姓兄弟避战乱逃离此处,在此安家落户,之后陆续有逃难者汇集,乃以 “骆家集”名之。自沈氏崛起,经过这许多年的变迁发展至今,整个村落十之七八都为沈氏,几已成了 “沈家集” 。而其余姓氏更是十之都依附于沈家,豪门之势可见一斑。

沈睿是没有身为豪门子弟的自觉的,占据了这具躯体后,颇觉嬴弱不堪,于是便有了晨练,这在旁人看来是荒诞不经的。须知,沈家虽发起于乱世,却是正正经经通过科举入仕,熟读四书五经谋取功名才是正道。只是,他倒似未落下过学业,族学考业中仍一如往常的评为“中”,倒让长辈家人无话可言。

本朝自南渡以来,北方战事渐息,南方渐而承平。太平时期,笔杆子总胜于枪杆子,文臣自受宠于武将。读书人也就成了身证的象征,谁知道读书人当中谁能一举成名天下知呢?当然,科举此道既充满y一u hu一,又坎坷难行。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童生秀才举人进士当真是过五关斩六将才能金榜题名,怎一个难字了得。

沈氏一门代代出进士,到了沈睿这一辈,院试过关者已然不少,只待来年来年春闱。至于沈睿沈三郎,虽谈不上天资聪颖,但至少也有中人之智,却仍是童生一枚,若年末院试再无法通过,迎接他的必定不是乃母无奈而宠溺的笑脸,而是乃父失望而严厉的寒脸了。

而沈三郎,倒真没怎么太过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蝴蝶振翅 前世今生(三)

蝴蝶振翅,扭转时空。

大唐立朝三百余年,太宗朝武功震世,继而推行文治。乾康之后,知耻后勇,一面加强军备以御外敌,一面选举人才安定人心,文武并治,大有复苏重振之势。及至黄河两岸形势趋稳,且互有往来,hé pg时期自又崇文抑武。到得鼎丰帝即位,南北间关系陡然紧张,边境时有摩擦,战火乌云笼罩,大有交战之势。只是前方战事一触即发,自有朝堂大佬运筹应对,未到战事即至,舆论导向仍在宣扬歌舞升平,以抚民心。

于此种种,沈睿自是毫不上心的,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更何况,依着他散漫本性,山水之间自得其乐只是,十八岁啦!十八岁啦!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屈指数数,进士科常例是三年一举,童生而秀才,秀才而举人,唯中举方有机会会试点榜。所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即如是也!

开科选士,科举为官,沈家获益匪浅,自高宗年间沈默中进士科状元以降,沈氏一脉几乎每科都中,巅峰时期甚至有 “父子三进士”的佳话,名副其实的科考门第。到得沈睿这一代,不乏有十二岁孺童十四岁秀才的神童,所谓 “沈氏三英”便是此辈代表,来年春闱中举几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惜的是,沈睿自幼资质平平,毫无天赋可言,十五岁院试勉强过关,连续三年府试不中,很让长辈的殷殷期盼灰飞烟灭。两月前行冠礼,沈老爷子为三郎取字“显之”,个中意思不言而喻——睿而显之,莫再藏掖了。

其实,前世的沈睿自幼便是学霸,更是考霸,成绩优异,一路考进重点大学。参加工作后,考了公务员,之后成为县长i shuc办公室主任c市委办副主任向来善于舞文弄字,文科高材生的几年时间,更对古言下了一番狠心思细读,四书五经什么的非止是倒背如流,更是颇有心得,是以他翻阅了前任的笔记及试文,对这沈三郎不免鄙夷。灵魂穿越而来之后,以往的娱乐消遣自是没了,少年精力旺盛,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奈何没有挥霍的机会,唯有读书。也亏的是他向来有读书写字的习惯,倒是很快适应了这貌似枯燥乏味的日子。沈家门下办了书局,各种书籍甚至邸报都被罗列到学堂,供宗族子弟阅读。这一年来,沈睿除了坚持锻炼,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这些书籍上,在自己的书房读读写写,对当今科举试题也顺手写了几篇,学堂例考只胡乱应付。不想他这胡乱应付的试卷却是让先生很是赞扬了一番,说是偶有新颖独特之处,文章超承转台流畅自然不着痕迹,字体新意盎然进步显著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低调是王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乃真理,争强好胜爱出风头那是少年人才做的事哪。于是,沈三郎偶露峥嵘后又一如既往的平庸,让先生很是恨铁难成钢。更让二甲出身的工部郎中沈敬儒直叹其子“不肖”怒其不争啊。

争啥呢?沈睿骨子里就是一个随波逐流之人,自幼便是个“老实人”,与人无争与世不争,这种禀性在刚踏入社会参加工作很是吃了一些亏,甚至叫人背后捅了刀子——血淋淋的教训让他不得不“痛改前非” ,努力学习人前人后各一套,学习戴上iàn ju示人。社会,果然是最锻炼人的大学啊!有多少人为此折了腰屈了膝,活着,总无法依着自己的性子来,终究得主动去适应生活,而非等待!到了这个时空,似乎用不着煞费心机去争去斗了,似乎可以活得自在逍遥些了,平平淡淡的过完一辈子又有何妨?!当然,这些心理hu一 d一ng可无法说与长辈听。虽然,族内有不少产业,也需要人手管理,具体话事的也必然是嫡系,就算无法从科举谋取出身,也可以去打理产业。只是,在沈氏这等家族,不入仕途便已属失败,压力山大呀。想来,是有必要去考个秀才举人镀镀金的,对得起母亲的宠爱与父亲看似严厉实则期许的大黑脸吧。不就是写写背背么,这个他拿手,真下了决心去考,过关也不是件太过困难的事。更何况,依沈家的影响力,若不是前两年表现的太差强人意,早该过了。不过,虽然三个月后便是院试,够迫在眉睫的,那也该玩还得玩。嗯,劳逸结合嘛,事半功倍。

沈家学堂建成已近百年,从中走出过数十名进士,虽然并非guān fāng学院,其影响力与 “三大书院”之一的 “信江书院” 相较亦不遑多让。

十八岁的孺童换作寻常县学甚至算的上年少有为,白发皓首的老童生亦不少见,像沈睿这般滞步于府试的比比皆是,只是置诸沈家学堂,便稍显“突出”——乃父二甲进士科,伯父一甲榜眼,沈家大郎县c院c府试 “小三元”,二郎十五岁即点生员,四郎十一岁过县试,满门读书种子,唯独沈三郎似未开窍,天姿不足,庸碌有余,当得 “异类” 二字。要说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视若未见甚至甘之如饴,就便他心智成熟,也是无法做到,可若是陡然间学业精进,可就真的是要一鸣惊人了。沉默还是爆发,这是个问题!

其实,重回学堂,静下心遨游书海,这是沈睿在那个时空身心疲惫时奢求的梦。青春易逝,韶华不再,人总让时光磨平了棱角。唯有经年沉淀方觉热情最是青春年少时虽然总是挥霍了青春但青春就是用来挥霍的吧。

那些年,书本纸张是香的,校园的梧桐树是香的,塑胶跑道是香的,嗯,充满青春气息的女同学更是香的那些年,打球跑步,早晚自习,题山似海那些年,也曾心血来潮在操场大唱大叫引来保安随即逃之天天,也曾隐匿笔迹给怦然心动的女同学寄去一封隐晦到极点通篇不知所云却不署名的信,也曾为了某道题与老师争辩到最后羞愧不已,也曾翘课去录像厅看男生都爱看的武侠电视剧,也曾为了某个通关某个游戏而熬红了双眼,也曾在军训期间被教官喝叱恨不得与之决斗军训结束看到女同学哭了个稀里哗啦赶紧转过身去生恐别人看到了眼角噙着的洎水,也曾在实习老师为了完成关于中学生早恋的课题了解早恋心理时红了脸忙不迭地否认其实当时正“早恋” 着那些年,也曾怀揣了满满的理想发誓一定会一一实现,也曾遇见不平事义愤填膺想着该出手时就出手结果还是缺乏勇气而暗自沮丧,也曾为了男足进球赢球声嘶力竭的吼叫奥运寨场奏响国歌而泪流满面那些年,满满的回忆,或甜蜜或遗憾,有迷茫有梦想,活力四射,ji qg飞扬。终究是总被雨打风吹去,时光的键盘只有空格键,没有回车键。他也曾想过,假如时光能够倒流,自己一定会更加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可以有过错,但绝不错过。

时光,真的就倒流了,他却已淡然,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是最好的珍惜。所以,对旁人的目光别太在意。

但小豌豆在意。小豌豆九岁,小小的脸庞眉目如画,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透着古灵精怪。小豌豆确实小,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小,小的惹人怜爱。那世的沈睿也有一个小他九岁的èi èi,自幼便爱黏着他,兄妹感情极好。是以,对于这个叫沈菲的èi èi,他一见就喜爱不已, “小豌豆小豌豆”的叫着。当然,“小豌豆”这个称谓是沈睿专用,小姑娘可不允许再有第二个人如此称呼,若是不然,她小性子发作,绝对是只小刺猬。

这不,小刺猬炸毛了。

学堂设有女科,所授无非是 “女训”c“女诫”c“女则”之课,族内女丁及笄前皆可入学。小豌豆在女科班绝对是个lg lèi存在,女红她丝毫不感兴趣,一概不学,时常跑到男科班,大咧咧地往教堂一坐,也不与旁人搭话,支着个小脑袋,聚精会神地听先生授课。可这么一个小女孩,却对工科算科这些男童都不感兴趣的科目青睐有加,且时不时的对先生提出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譬如“风筝可以借风飞上天,那人一定也可以飞翔的,只不过要借助多大风力才可以飞起来?要是飞起来该怎样控制方向?”c“月亮壳为什么会有阴晴圆缺?” 呃,着实叫先生难堪哪,无它,回答不了呗。恰巧,这些在发生那几近无解的难题沈睿太知道dá àn了,耐着性子好生讲解了一番。可类似这样的科学知识一定会衍生出更多有关的问题,小丫头遂成了 “十万个为什么”,三郎哥哥怕太多东西全挤进小豌豆那小小脑袋会消化不了,贪多嚼不烂嘛,便立了规矩,一天只能提三个问题。如此这般,某人在èi èi那便成了超级偶像,崇拜之心无以复加。在小女孩心中,自己这个哥哥是无所不知的,比授课程先生都要强上百倍,不,是千倍!

也正因如此,小豌豆绝不容许别人说哥哥半句坏话,谁说跟谁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蝴蝶振翅 前世今生(四)

一个小女孩面对着三个比她大的小男孩,对峙着,毫无俱意,紧抿着嘴唇,瞪圆了眼睛,小脸蛋上写满了仇恨!

“小豌豆,这是怎么了?” 沈睿对这èi èi的性子最是了解不过,在外rén iàn前坚毅倔犟甚至有些任性骄纵,在自家rén iàn前却娇柔脆弱。

果不其然,小丫头见到哥哥,瞬间红了眼眶,泫泪欲滴,拽住兄长衣袖,指着那三个十余岁的男孩:“他们欺负我!” 眼泪一串串的垂落——换作那个时空,绝对是表演天才啊。

沈睿瞥了瞥那三个男孩子,倒全都认识,小胖墩是三叔的独子,八郎沈智,虽取名“智” ,却生性顽劣好动,乃是学堂有名的劣等生,比之沈睿 “犹为不如”,但在沈睿看来,小孩子嘛,调皮捣蛋才是天性,有教无类才是正理,如那世的唯分数论最是教育弊端,十来岁的小学生课堂作业家庭作业已经够多了,还有这样那样的补习班,本该嬉闹玩耍的童年被毁了个支离破碎。无奈的是,这已成了一种风气,一种必然,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接受最好的教育掌握更多的知识呢?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多么响亮的口号呀!能保持孩童天性可是难能可贵值得嘉许的。所以嘛,对于这个堂弟,沈睿虽谈不上喜欢,但也绝不厌烦;另外两个是八郎舅舅的儿子,一个十四,一个十三,高点的叫叶近,是哥哥,弟弟叫叶远。信州叶氏也是名门望族,相较于沈家稍有不如,却也有在朝中官居二品的族内人。这两兄弟在沈氏学堂就读,皆过了县试,着实称得上是读书种子。叶近更是县试童生第一名,正是年少气盛时,便是连十四岁中了秀才的沈家大郎沈慧也是颇为不服,向以对方为追逐目标,奈何他十二岁因病错过县试,今年又错过府试,已是无法在十四岁当年与沈慧并肩,但沈大郎 “小三元” 后却在乡试中卡了几年,今年已二十岁,迟迟未能中举,这便给了叶近追赶超越的机会。沈睿最是鄙夷恃才自傲眼高手低之人,只不过在他看来叶近实在还是个小孩子,所以尽管对方时有挑衅之举,也是未曾上心——一与小朋友较啥劲呢?!至于叶远,倒是个诚实木讷的男孩,天赋平平,幸是勤奋好学,倒也很受先生器重,例之激励学生。

瞧小豌豆伤心委屈泪水涟涟的样子——呃,虽然,小菲儿向来古灵精怪,自称,“侠女十三妹”,爱哭爱笑,时哭时笑,着实与名门闺秀的身份不符。只是,她这种性子却很是招人喜爱,且又是这一辈幺妹,当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说有人欺负她,倒真得打上个大大的问号。但,沈三郎对这妹子是极其溺爱的,这么娇艳俏丽的小姑娘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怎么叫人心疼,摸摸小丫头脑袋,目光清洌,“谁欺负你了?” 顿了顿,又低声说道:“就他们能欺负侠女十三妹?!”

他声音不大,目光也只是扫了扫叶近三人。小胖墩却似感觉到一丝凉意,不禁缩了缩脖子,对这个堂哥他倒说不上畏惧,但也谈不上有多尊敬,沈三郎虽然向来不显山不露水,在家族里地位远不如大郎与二郎,甚至比不上旁系的四郎,但怎么说也是二房嫡子,身份在那摆着,且有个正五品官的父亲,谁敢轻视他?再者,名门世家,讲究的更是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这些可都是写进族规的!是以,小胖子倒也识趣,只嘟囔着说:“我可没欺负幺妹,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叶远向来不善言辞,微低着头,默不吭声。倒是叶近,昂首倨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似懒得解释什么。或许,在他看来,眼前的沈三郎只不过是得了父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一个,根本用不着多加理会。

小豌豆却是忍不住了,语速极快吐字清楚的将对方是如何“欺负” 她的讲了一遍。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 今几个小胖墩沈八郎又让先生用戒尺打了掌心,这小子生性顽劣,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这倒也罢了,可他时不时就拖欠先生布置的作业,就算完成了也是胡乱应付,为此经常被先生训斥。这回倒好,作业不止是完成了,而且是非一般的好,字迹清晰流畅,答题通顺精准,实在是与以往判若两人。先生难免心生疑惑,这太不科学了呀,一番严刑拷打,哦,是一番严词训问之下,沈八郎选择了坦白 (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道理这位小朋友还是不明白呀:。) 承认,作业是他经过一番讨价还价( 绝对是个人才,有着超前的商业意识呀) 后花了十文钱雇人写的——这绝对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哪,先生更不可忍,狠狠的给了十戒尺!这厮也是被打出经验了,再说胖平平的肉多,被打几下倒没啥,只是想到先生会到父亲那告状,且说不定要惊动祖父沈老爷子,情绪不免有些低落。两位表兄少不了安慰一番,叶近如是说: “有沈三多在前边挡着,你伯什么?!” 这话恰巧让小豌豆听了个正着,不依不饶的非要对方道歉,不道歉就不让走。叶近自然不会道歉,只说事实胜于雄辩,而叶远自是以兄长马首是瞻。至于沈智既不想惹怒幺妹,又不好落了表兄的面子,只好沉默。双方这便对峙上了。

沈三多?三郎不甚明了其中意思,经过小豌豆气急败坏的解释才明白: 在不少人看来,沈氏三郎实在是多余的!好嘛,沈三多?许三多?多余的?要不要逆袭,要不要来个华丽的转身,要不要不抛弃不放弃?沈某人也是醉了,想来自己在许多人那竟是如此低的评价,就便是他如此不争之心性也有几分难堪了,更何况是十三妹那小性子,有人这么说她最为敬仰的大兄,能不急么?!

他揉了揉脑门,低调不是错吧;“就是这样子呀,嗯,沈三多,有想象力哦”

“哥”小豌豆不干了,拖长了声音,拽着沈睿的衣袖使劲摇着,小丫头太娇小了,个子才到哥哥腋下,仰着脑袋,望着哥哥,眼里满满的都是期待:“你才不是三多!”

“好吧,不是三多,走走走,咱们去桂园。”

桂园在河东山,乃是沈氏产业,小丫头最爱桂花芬香,一有点不开心就拖着哥哥去玩耍,犹如蝴蝶穿花,但显然今儿个心思不在那,嘟着嘴仰望着哥哥,也不吭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沈三郎暗叹,这是幺妹的shā sh一u锏呀,颇有些无奈:“你说该怎么办吧?”

小丫头侧着小脑袋:“哥不是说过别人要打咱们脸,咱们一定要打回去而且要打的够响么!”

这小姑娘,记忆力可真不错,沈某人闲来无事,时常会讲些那世的童话故事给她听,间杂了不少那世常用的词,怕是都记住了呢,很有作茧自缚感:“这样啊,但其实咱们也没必要与他们一般见识的吧,做人大度些好嘛”

“不要!” 小豌豆挥舞着小拳头:“才不要那么大度,我不管不管”

“好好好——” 沈睿只有接降:“怎么才算打的够响?”

小菲儿立即阴转晴:“明天月考了呢,你得拿个优,让他们瞧瞧你的厉害!”

沈睿默默shēn y一声,叹息道:“小豌豆呀小豌豆,这难度也忒大了些吧。”

小姑娘眨了眨眼; “该出手时就出手这对于哥哥来说小菜一碟才对呢。” 眼角蕴藏着狡黠的笑意,这回借题发挥效果不错,还真得感谢小胖子他们嗯,他们那么说哥哥就该狠狠的打脸,最好是真打!

“好了好了,算是勉强答应了,不过我有个条件,等价交换哦”沈三郎丝毫没察觉到小妹的阴谋得逞,只道:“回去画幅睡莲,可不许敷衍了事,我会检查。”

小菲儿撇了撇嘴,有些不乐意:“画就画,你也不可以太挑剔,总是要挑出毛病来,人家才九岁,童年,童年知道么,就该玩个痛快!”

沈睿哭笑不得,看来自己平素讲的那些,感情这小丫头是光记得对她有好处的了,揉了揉她的头发:“就知道玩,那也不能玩成个疯丫头呀。”

“都是哥哥说的,童年就该无忧无虑的小豌豆摇了摇脑袋:“头发乱了呢”

“乱了才更像侠女十三妹哪走了走了”

这对兄妹旁若无人的说说闹闹,直接把叶近三人晾在了一边。

他们关系如此亲密融洽,让小胖子沈八郎很是羡慕,偷偷看看两个表兄: 叶运面无表情,叶近则面色有些难看,也对,大表兄向来自负清高,怎容许别人忽略自己呢。

果然,见沈睿兄妹说笑着离去,叶近铁青着脸:“你们这算什么意思?”

小豌豆摇了摇手,脆声说道: “我哥说了,明天月考要拿优等!”

“优等?!” 叶近冷笑不已:“你说优等就优等呀?!” 先生素以严厉著称,考核苛刻,极少评出优等卷。

沈睿回头微微一笑: “说不定先生就看中了呢,一切皆有可能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蝴蝶振翅 前世今生(五)

沈老夫子很是犯难哪,今天月试他出的题目是 “劝学” ,诗词歌赋不限。午后,泡一壶茶,细细的啜着,翻阅着试卷。他有个习惯,阅卷时先看平日里表现平庸的,是唯恐得了佳作良篇再阅其余会索然无味,那样一来会影响心情,对学生特别是中等劣等生不公允。

老夫子饱读诗书,算得上是一方名儒,告老还乡后回了信州教授学问,治学严谨,不苟盲笑,却甚得尊崇,也算是老有所为了。

那篇名为 “神童诗” 的如是写道: “少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字体稍有不羁,略显张扬,当真是字如其人,正是得意弟子叶近所写。这少年郎才学是有了,却志比天高,有些恃才儆物,小小年纪便张口闭口“文以治国武以犯乱”,这不,“笔如刀”嘛,确是偏激也偏颇了。

李氏大唐,太宗皇帝建国,武功盖世,麾下更有一大批名将辗转冲锋,这才有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乾康之难,李唐社稷垂垂危亦,又一批名将适时涌现,方勉强保住据河而治的局面,让大唐国祚得以延续。没有前方将士浴血博命,hé pg从何谈超?!

不过,单以文字论,这篇 “神童诗” 虽称不上佳作,但放在一个少年身上亦属难得,评为优等无可厚非。问题在于,老夫子为了刺激学生上进,通常每次kǎ一 shi都只评一份优等卷,有时秉着宁缺毋滥的宗旨,甚至最高只评中下一一一一一评卷分为三等九档: 优等( 上上上中上下) c(中上中中中下) c (下上下中下下) 。莫叶近的这篇劝学诗不出意外评为优下甚至优上都不为外,但,真的就出现了!

拿着手中这张答卷,纸是沈家书局出的阳春纸,洁白素雅,纸上的字行云流水般飘逸,古韵依稀清新淡雅,纵是老夫子精于书法,也是未曾见过这种字体,是种全新的字体呀。单以字论,虽未臻大成,却已自成一派,假以时日必成开宗大家。字好倒也罢了t 关键纸上的这首七言诗叫老夫子愣住了一一一一一这诗,这诗,真是出自此人之手?抑或另有隐情

“中上?” 叶近看着那评断,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首五言劝学篇,他是极为满意的,用字简洁有力,铿锵有声,较之以往得优等上中甚至上上之作也不逊色,怎就被评了个 “中上” ?莫非这次优等作又空缺了么?老夫子这也太过苛刻了吧。心中嘀咕不已:瞧瞧老先生手上似乎还有一份卷纸,一般而言,被放在最后的是最好的,他脸色不免有些难看超来,暗自揣度那会是谁的,定必是被评为优等的作品。

“沈睿,优等。” 沈老夫子面无表情的宣布出本次月考唯一的优等卷,课堂内先是窃窃私语之声,继而有些嘈杂。

“沈睿”老夫子将某人唤上前,神情颇有些复杂,稍稍缓了缓神:“字不错,诗也不错戒骄戒躁吧”

沈三郎“哦”了声,微微鞠首,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镇静。对于真正有学问的人,他向来是尊重的。老夫子着实不错,虽做不到因材施教,但也算是有教无类,对学生越严厉要求越严格,越是说明他是真心对待每一个学生,希望他教导之下的学生都有所成,乃是大无私。

前世的教育模式几乎是有些畸形的,唯分数论一直是教育主流。虽然各级教育部门都宣称kǎ一 shi只是教育的手段而非目的,学生需要全方面发展,教育的最终结果是想培育出富有创造力的人才,而非死读书读死书的考霸。但学生的成绩却与教师考核乃至经济效益直接挂钩,所谓校长责任制教师岗位制,更有末位淘汰制,初旨是想更好更有效的调动提升教师们的教学积极住,杜绝出现教师出工不出力甚至离岗脱岗的负面情形。可弊端也很明显,学生的kǎ一 shi分数便成了重中之重,各种补习班应运而生,教师为了不成为被淘汰者,家长生伯孩子落人身后,学生便成了超负荷运转的机器,同时报五六个补习班的比比皆是,不止周末周日没了,暑假寒假也被截头去尾的剩不到三分之一。试问,正处于身体发育阶段的孩子们吃得消这么无休止的补习辅导艺术课么?这么做究竟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老师的教导有方或者是家长的脸上有光?有些东西呀,本末倒置了,跟风效应。在如此大环境下,教师的待遇逐渐提升,名校校长更成了趋之若鹜的位置,竞争激烈了,自然也免不了一番暗箱操作,特别是开学季,校长们纷纷外出旅游一——是逃避呀,关系户太多了,招生名额有限,领导的,亲戚的,朋友的,同学的,重要关系落实了,剩余的干脆不露面不接diàn huà,出国旅游便成了首选。当然,kǎ一 shi成绩未达要求却想进名校的,非但要与学校关键部门领导有交情,其中关节更是不盲而喻,嗯,大家都懂的。可想而知,如此教育氛围之下出来的学生尤其是尖子生充其量只能是考霸学霸一旦踏上社会便茫然四顾惊惶失措,完全没办法适应快节奏的环境,更无法适应现实的冷酷无情,名牌大学的光环终究无法成为护身法宝!反而是在学校时所谓的差生到了社会能从善如流迅速适应环境能拼搏敢开创,让为师者大跌眼镜。是以,教育制度要改革,教育环境要改进,教育氛围要改善,到头来全都成了空话大话笑话,实在是全社会的悲哀。

其实,这个时空所谓的 “唯才是举” 也只停留在表面,放眼整个朝堂,身居高位要职的几乎全出身名门,真正自寒门走出的能有几人?!一来,门阀有传承有人脉,有固定的关系网,皇帝嘛,只要不太过昏庸荒唐,要处理的事务太过繁重,总需臣工辅佐,整日里在眼前晃悠着的总是那么些人,用的久了便惯了顺手了,继而信任了放心用了,久而久之便有了固定的班子与圈子,自然会有局限性,但总不能让皇帝老人家(也有小儿的啦)事事亲力亲为,那样终究不现实。是以,名门子弟自是占有先天性优势,朝廷要员纵然群而不党,总需互留面子互留进退,提携后进天经地义呢;二来,寒门子弟要想出人头地何其难也,读书考举,原本就是件最费心费力费时更费财的事情。正所谓 “十年寒窗无人晓,一朝成名天下知”,都想着有朝一日能鲤鱼跳龙门翻身做主人,谈何容易!就便中举入榜了,没背景人脉谁认识你谁敢用你?仅此两点, “唯才是举” 便应是唯财是举抑或唯出身是举。

“先生” 看着沈睿施施然云淡风轻的模样,叶近不镇定了:“能否让我们欣赏欣赏优等作”

老夫子瞥叶近一眼,对这得意门生的思想油态了然如胸,也不多语,只吟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顿了顿,又道; “这首诗我已拓印下来交与书局,会刊于下期信江集。”

老先生声音不大,教室里嗡嗡嗡的杂音却忽然间消失,时间似在此刻停止。稍顷,随着有人的低声叹息,像是有某种蕴育了许久的力量刹那之间爆发开来,有叹息,有惊赞,但更多的是疑惑或者说是嫉妒——这诗,这么一首诗怎就不是出于我之手呢?当真是那个一向沉寂平庸的沈三郎所作?抑或是他雇人甚至抄袭?嗯,就是这样的。

老夫子目光扫过表情不一的学生,凝声说道:“怎么?不信还是不服?” 稍顿,道: “老夫已求证过,那字迹确是三郎的。呃是新体字老爷子也未曾见过!”

他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哄然。老爷子,当然就是族长沈老爷子,当世书法大家沈墨沈翰轩。既是经过翰轩大家评断为新字体,那必然不会有假。新字体呀,那是何种概念?!从文者,自幼便需勤练书法,从临摹开始,先得其形,再得其神,继而得其随,用上二三十年尚属天赋上佳,一般而言,要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创造一种新的字体及至自成一家,至少要在中年之后。可这沈三郎年尚弱冠,怎就能创新立派了?!但此事经沈老夫子与沈墨老爷子双双判定,是断然不会有错的。如此,众人纷纷望向沈三郎,表情不一。

沈某rén iàn无表情,心中却腹诽不已: “这是要闹哪样?把我架火上烤么?淡定淡定”慢吞吞的说道:“其实这字”

老夫子咳了一声,只说了两字:“书房。”

“叛徒,奸细!” 沈睿心中那个恨呀:“无间道玩的不错嘛,潜伏的够深哪!谁,是谁?”脑海中掠过两个人,认定是其中之一,自己书房唯有他们进去过!

叶近的脸色变了数变,终于忍不住说道:“这诗,这诗真是沈三哥所作么?”“沈三哥”三个字含糊带过,若非老夫子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唤沈睿为“三哥”的。

“哦,不是”沈睿懒懒的说,完全在敷衍:“是白石观一老道随口一说,我记性不错。”

“叶近,你也算读了不少书,可曾在任何一本书籍读过此诗?!别人强过自己不可伯,可伯的是不肯承认!” 老夫子厉声喝道,叉训斥沈睿: “白石观老道?我倒想见识见识!一首勉强算得上佳的诗罢了,有何不可承认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吗,那还读什么书?农庄劳作去!”

这一番斥责,非但叫叶近羞傀难当,亦让沈睿语塞,唯有默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蝴蝶展翅 前世今生(六)

“金缕衣” 一诗含意单纯,可用 “莫负好时光” 一言以蔽之,明意是劝勉世人尤其是年轻人要珍惜美好时光,但后两旬却意韵深长,极具引申力,耐人寻味。

这么一首诗出自一个少年之手,难免会有突兀感,但显然是首有深度的诗,至于“白云观老道”云云,旁人自是一笑了之的——某个辛姓老者便捋须笑着摇头:“又是白石观,又是老道,太没有新意了吧

“处囊之锥!” 沈老夫子给了这四字评价。

“老夫子这评价可不低呀,三郎当得起么”

沈老爷子已是耄耋之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

老夫子与老爷子年龄相仿,具是沈家老一辈最有话语权的人物,一样曾身居高位,告老后返还信州致心于振兴沈氏提携后辈。二老且是三代近亲,父辈是堂兄弟,只不过老爷子是长房,老夫子是四房。沈家祖训是长房继承族长之位,若长房无嫡子出或难负重任,可经长老会自嫡系选出族长。沈墨沈翰轩身为一家之长愈三十载,名望甚重沈经沈守节文坛名家,声名显赫。二老坐谈,话题只为一人,那便是三郎沈睿。

“臣乃今日请入囊中耳。使遂骚得处囊中,乃颖脱而出。非特其末见而已。” 老夫子吟了一段,说道:“锥处囊中必锥出囊中也。”

老爷子笑笑说道: “三郎可非毛遂,亦勿需自荐吧。”

老夫子乜对方一眼: “老爷子会不知三郎?若不然怎知三郎书房一事?!”

老爷子微笑着摆摆手: “偶然得之罢了,不值一提。”

“看不透他,能写一笔好字,如锥画沙呀,倒还真是字如其人,不露锋芒,不出风头。明明文采斐然,偏又藏锋敛迹,推搪敷衍。据说此次乃是因菲儿而超,如此看来幺妹才是他的命门啊。” 老夫子不免有些愤然,这弟子呀,真真与众不同了,都说出名要趁早。他倒好,似是唯恐显山露水,低调过度了。不行,是人才就得趁早发掘出来,万万不可泯然众人。

“三郎那书房啊,除了他自己,平日里唯有他的书僮与小婢能进去。他在书房里写写画画,写完便顺手烧了,若非幺妹子溜进去过几回,还顺手拿了几张,说是看到那字和画很好看这小丫头,只认为是好看。也是,不论字画文章,首先得让看的人乍见之后觉得好看值得一看,方有兴趣细看深看,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哪若非幺妹子玩性重,又若非三郎宠溺这妹子,咱们啊还真会让这小子蒙了 ”老爷子苦笑,有些无奈:“还说什么白石观老道,岂有此理啊。敬儒说了,白石观原是灵山白石村一小观,早已破败不堪,所谓老道云云托词罢了。”

老夫子佯怒道: “所以便借我之手逼他破袋而出么?!倒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那小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认了,多半是恨上我了。”

“那倒不至于”老爷子好整以暇,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依我看来,三郎是个闲散怠惰之人,小小年纪便深谙木秀于林 风必摧之的哲理,以往以为那是木讷,如今想来是不欲出风头呀。

“我就不明白了,少年心性应是跳脱飞扬的吧,恨不能出类拔萃引入关注。他倒好,只想着做个籍籍无名的逍遥公子哥!着实与他年龄不符,倒似个看惯红尘的垂垂老者。” 老夫子一声轻叹:“也罢,乱世将至,我们老了,总得有年轻后辈冒头。咱们沈家后一辈也该顶上来了,以往有大郎二郎四郎他们,三郎也该位列其中了。”

“往后看吧,或许是昙花一现呢,究竟是不是处囊之锥留待日后以证”老爷子负手踱步,额间的皱纹犹如老树盘根:“前些日子辛枢密来信州了,寓居带湖稼轩草屋。” 顿了顿,沉思着说道:“辛幼安文武全才,向为官家所倚重,怎地忽然间就致仕隐退了?耐人寻味呀。”

老夫子啜了口茶水:“效愚没提过此事么?”

“效愚前两天倒是有信过来,也就是隐隐提了提,语焉不详” 老爷子缓缓踱步:“明义,这事你有何看法?”

老夫子名经,“明义” 是他表字,沉默了片刻,说道:“只怕是遇与方有关吧”

“北方,北方 ” 老爷子喃喃念了几声,神色索然:“前方形势严峻,崩了这许久的弦怕是要断了。朝堂之上却一直没法统一,或战或和,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只伯是战火硝烟再起,也拿不出完好的应对策略来。”

老夫子蹙蹙眉头:“官家向来决策果断,怎地这回”

老爷子轻声叹道:“朝堂之事,你我也都明白,太多的利益牵扯,拉派别,立山头,有些时候官家也不无顾忌呀,唯有从大局出发,权衡利弊,尽量平衡各方得失辛幼安为人太过耿直,为官经年,却独来独往,除了与咱们沈家有些交情,很是得罪了不少人哪”

“那是他与沈重惺惺相惜吧 ” 老夫子插话道:“辛枢密向与文官不合拍,在军中却是极负盛望的。”

“沈重?咱沈家素出文臣,沈克难却是异类,但西楼也因了他而崛起了。” 老爷子微笑道: “你与那边关系一向不错,也很欣赏克难,真的只是惜才这么简单?”

所谓西楼,也是信州沈氏一支。前朝沈氏为避战祸,由安徽迁至骆家集,开初只是兄弟二人,在信州开枝散叶后,定居下来,兄长住东面一进房楼,弟弟住西面,渐而有“东楼”“西楼”之分。兄这一脉因为一直是家长 ( 多年后才成了族长) ,发展的四平八稳,多年后愈发人丁旺盛。而西楼却逐渐没落,再无法与东楼分庭抗礼。直至近年,西楼沈重通过武举出身,后入军队积积军功屡次擢升,不惑之年便升至正三品参将。大唐立朝以来,只在太宗朝与南渡期尚武,其余则崇文抑武,武将的地位远不如文官。纵是如此,三品武官乃是军中要职,地位不容小觑。西楼也因而大有复兴之势。

“就这么简单!” 老夫子截然地说道: “不论东楼酉楼,尽为沈氏一脉,何分彼此?!再者言,大唐看似花团锦簇四海升平,却是猛虎在侧群狼环伺,说是危机四伏也不为过。文臣文臣,hé pg时期治世尚可,多的是夸夸其谈之辈,烽烟涂涂之时未战先怯者不知凡几。更有甚者,不知兵而领兵,只知纸上谈兵,却自以为是运筹帷幄可以决胜千里。真真是鸠占鹊巢,荒谬之极。文臣易得,武将难求。真到了需浴血奋战之日,嘴皮子烂笔头都不管用了,要的是真刀真枪奋死向前。

老爷子喟然长叹: “如此浅显的道理你当朝中衮衮诸公会不知道?只是为了自身利益或装聋卖哑或互相推诿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明哲保身但求无过。深谙权术政治之道,至于其他倒成了细枝末节,本末倒置,徒呼奈何!” 神情微微有些恍惚,挥挥衣袖: “辛幼安洁身自好,不党不争,能屹立朝堂多年乃是因官家倚重,现下局势诡谲,主和派抢了上风,他辛幼安从不知退让,成了政治朝堂的牺牲品倒也必然。” 想了想,说道:“他与咱们沈家终究算是有所交集,寓居带湖,沈家该尽尽地主之谊,寻日登门拜访吧。”

老夫子颔首赞同: “确应如此,你不方便主动登门,还是我去吧。”

“也没什么方不方便的,要说不方便咱沈家就不该和他牵扯上丁点关系” 老爷子摆摆手: “晓得你是顾虑到效愚,怕成池鱼。但咱沈家向来行事光明磊落,有底细守原则,何俱之有!” 吐了口浊气,有些意兴阑珊:“不过也好,你去就你去。对了,带三郎一起,也该让他走出去了。”

老夫子笑道: “这是要把他推向前台么,那小子定必会推三堆四的。”

老爷子也笑了: “他呀,就是一头驴,哄着不走打着倒退,得注意方式方法。不过,这小子也算能尊师重道,你出面,他纵有千千个不愿意,怕也推托不掉。”

老夫子捋须:“这么多年了,翰轩老哥倒真没变哪”

老爷子笑道:“明义此言大有深意哪”

二老相视而笑。

如此种种,那头驴自是无从知晓的。

驴很郁闷哪,做头懒驴甚至是蠢驴多好啊,非得套上绳索去拉磨,真真要命。嗯,幸好没有蒙上双眼,有些东西还是看得清的。

所谓大门阀,最看重的是底蕴与薪火。底蕴深厚了薪火方能传承。人才,哪个时代都需要,特别对于类似沈氏这等名门,只有家族中人才不断涌现,才能持续发展壮大。是以,对于人才,不错过不放过,不抛弃不放弃

呃,沈三郎又走神了。身为名门子弟,庸庸碌碌倒也罢了,混吃等死便是,真有才学才干的凭倚祖荫生存,似乎是不厚道的。其实也无所谓啦,总之是不主动不抗拒,顺其自然吧。

他如是告诉自己,万事随缘,莫强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蝴蝶振翅 前世今生(七)

太委屈,沈砚觉得自己受了无妄之灾,但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三少爷,真不是我。

又装可怜,博同情?沈三郎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 “难道是樱桃不成?

大户人家么,总少不了奴婢随从。沈砚是沈家家生子,其祖父是沈家老爷子的伴随,老爷子念其对沈家忠心耿耿,让他随了沈姓。

沈砚七岁便成了三郎的书僮,自认对三少爷忠一不二。而沈三郎对这自幼一道长大的伙伴也是信任有加,二房只他一子,是以倒似将沈砚视作兄弟多些。至于樱桃,则是照顾沈睿生活起居的丫鬟,比沈睿还大一岁。大唐婚律: 男十五,女十三,可婚。樱桃年十九,实在算得上是超级大龄未婚女青年了。当然井非樱桃有无盐女之色,反而螓首蛾眉清丽淡雅,五官精致肤白凝脂,绝对女神风范。依她自己所言,是在沈家照顾三郎多年,不舍得离去一一一一一其时,大户人家的婢仆都签了契约: 死契与活契。所谓死契,便是卖身与主人家,为奴一世; 活契则是随时可以解约的长工或短工。樱桃年幼时家况贫顿困囵,签的是卖身死契二夫人沈章氏心慈,早两年便将樱桃的卖身契还了给她,否则依她这种情况,有些姿色的多被男主人收进房,要么就是被赐予家生奴仆为妻,更多的是老死在主人家。她获得自由身,却不愿离去,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更有下人私下议论,说是大丫鬟恋上了小主人,才不愿归去。对于樱桃,或许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潜存的意识在作祟,沈睿对她非止是信任,更有些依赖一一一一一那世的他在家中排行老大,孩童时见别的男孩子有姐姐很是呵护照顾,实在是羡慕嫉妒恨哪。嗯,没有姐姐的人生是不圆满的人生!咳,想岔了。其实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人么,既是外貌协会的,又都戴了有色眼镜瞧异性,且对漂亮女人在潜意识里拥有占有欲,恨不能将普天下所有美丽女子尽皆收为己有, 呃,沈某人是有仇富心理的,凭什么所谓的士豪们可以拥有很多女人 ( 别去唾弃那些女人爱慕虚荣什么的) i 凭什么 自己不是土豪?!终究是酸葡萄心理呀。所以,面对着如花似玉的美人,怎可能没有一丝一晕觊觎之心?那也太不正常了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可厚非。且,沈某人可是中年心性,多年的i shu工作逼得他深谙养性敛心之道,隐匿性情乃是必修课。是以,美好的东西过过眼瘾欣赏欣赏便得了,有些时候,朦胧暧昧的才是更美的。

“当然 当然不是樱桃姐姐”小砚子有点结巴了,他比樱桃小四岁,少年人啊,情窦初开。

“我怎么了?” 说樱桃樱桃就到,身材比寻常女子稍高,皮肤白晰,声音中蕴含江南女子特有的甜糯。

“没什么没什么” 小砚子红了脸,瞧了樱桃一眼,赶紧转移视线。

沈睿咳了声,道; “我这书房一向是你们两人在照看,可曾有其他人进来过?

樱桃皱了皱眉头,颊边两个酒窝清晰可见:“你说过的,这书房不让人进来,每回清扫后我都锁上了,怎么了?”

“也没什么。” 沈睿摆摆手,留意到沈砚低垂看头,忽然提高声音:“小砚子,还不从实招来!”

沈砚一惊,很是慌乱:“不是我,真不是我。”

沈睿正待乘胜追击,感觉有人在身后拉扯衣衫,回头看去,小豌豆大眼睛眨呀眨的: “不是石头,是我嗳。” “石头” 是小丫头给沈砚取的绰号,石砚,石头也。

“是你什么?” 沈睿心中暗叹,瞬间明白了始末。

“有两回我来书房找你,你不在,那些字呀画呀挺漂壳呢,听石头说都得烧了,怪可惜的,我就拿了呗。以后哥哥出名了,和阿公夫子他们一样,一字千金” 小丫头振振有词,倒也讲义气:“是我不让石头告诉哥哥的,你别怪他。”

沈睿那个头痛呀,对于这个妹子各种撒娇卖萌,实在无解:“夫子怎么晓得了?

“不知道吔” 小姑娘摇摇头:“有一次阿公和爹说起你,似乎说你不如聪哥哥他们,我就把你写的字拿给他们看了,哥哥才最厉害了!”

好了,真相大白。沈睿无语言,不如大郎那几个学霸有什么呀,自己只不过是个文抄公,至于字嘛,他学的是赵体,元代赵孟頫的字体。那个时空,虽然文秘的报告材料用的是打印机,但不懂书法的文秘绝不是好文秘。无它,领导所好。身为上位者,修心养性是必然的,绝大多数在位者都写有一笔好字,当然不只是那种龙飞凤舞叫人看了云里雾里的签名字,而是真正经过用心临摹的名人字体。沈睿一来喜欢书法,更欲在领导那增加印象分,很是下了一番苦功,也算是小有所成。关键是赵体在这个时空是未曾出现过的,是种全新的字体——一十八岁的年纪在书法领域开宗立派,确实太过妖孽!这是个扭曲的时空,沈睿偶遇辛弃疾后,遍阅古籍发现,自隋二代后,历史的走向便拐了弯,原本该有的历史事件或提前或延后或干脆没有发生,原本该有的历史名人也是一般,“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的李白成了酒仙,并最终因酒醉坠河身亡;“十年生死两茫茫”的苏轼成了一品大员,与王介甫应变法互相攻讦,醉心于guān chǎng纷争,词作平平;至于辛弃疾,虽然在文坛亦有一席之地,但也是武功盖过文才,一些名传千古的作品更是湮没了。沈某人免不了想,就算自己没有生在沈家这种名门,仅凭脑中记着的那些诗词名作,亦能活的逍遥快活。文抄公很有前途呀,再说了,那些名作乃是文坛瑰宝呢,现之于世似乎算得上是有功才对。当然,低调是王道。虽然这个时空没有狗仔队,也不会有这门那门,但,名人难做。活着,做个平凡人,普普通通,寻寻常常的,挺好。

然而,老爷子他们这是迫不及待的要“推陈出新”了。正常,沈睿这一辈,虽有 “沈氏三英”年少成名,但迟迟仍无人中举,且无新人涌现,这在沈氏一脉可是多年未曾出现过的局面。而他沈三郎,似乎便要被当作破局之人推上前台了。

可他仍未意识到自己为了哄小豌豆开心顺手写下的“金缕衣”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在这个时空,自隋以来,诗得到长足的发展,隋末唐初,更是到了最鼎盛期,开科职士,一首好诗足亦榜上有名。南渡后,文坛得以传唱的诗作愈来愈少,词作开始盛行。其实,词一开初亦是由诗演化,只是将诗的定律平仄稍加调整,或增或减,便于谱曲吟唱,是以有“长短句”之称,

这是个文风鼎盛的时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精善其中之一便足以闻名天下。

“信江集” 是江南最负盛名的文化刊物,半月一期,其中罗集了众多名人骚客的新作,诗词歌赋,时论杂谈,针砭时弊,百花齐放,非止是在南唐,就便在金c辽c西夏亦是有不小的影响力。这么一份刊物,若能在其中刊登任何一篇文字,便可说在文坛来了次亮相。

沈睿这次亮相太过惊艳了——沈氏书局刊印“金缕衣”用的是拓印,即刊于“信江集”的是沈三郎的字体,而非时下通行的“馆阁体”。首先是这首诗,写的是劝学惜时,可最后两旬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像,画风突变,极富想象遐思,更叫人徒添惋惜惆怅更有那字体,一种脱胎于以往旧体又不囿于传承的崭新字体。比及守成,创新才更值得人尊崇。当然,一片赞美声中免不了夹杂着质疑声。如,“信江集”原本就是沈氏创办,初旨是为了推陈出新,发掘文坛新人,提携晚辈后进,自然更为沈氏中人摇旗呐喊以造声势。其次,沈墨与沈经虽为文坛大家,但经他们联手鉴定沈家三郎开创了一种新字体,难免会让人觉得其中会有猫腻。如此一来,“金缕衣”一出,外界便有了两种截然相反的说法,立即将沈睿推向了风口浪尖。

这种局面直到另一位文坛巨匠出声表达意见才告一段落,那便是前枢密使辛幼安。

辛老素以公正耿直著名,他的评价自然是不偏不倚完全中立的。在沈经老夫子携当事人沈睿至带湖拜访后,辛弃疾亲自考校之后,作出了如此评价:“沈氏三郎,年少不张狂,俊逸不自大,人如其字,字如其人。假以时日,“三郎体”臻及大成,流芳后世也”

辛老这番话,既是赞字,更是捧人,且给这种字体命名为“三郎体”,是截然下了论断。这才让外界的争论声平息下来。随即,赞美声铺天盖地的席卷开来,各大歌坊纷纷传唱“金缕衣”,沈三郎也有了一个新号——“折花郎”!

这等后续效应倒是让沈睿始料未及,对于辛弃疾的不吝赞词更是有些受宠若惊——前世的稼轩居士那可是文坛泰斗般的大人物,就算在这个时空,也是大神般的存在,他的赞誉足以捧起任何一个后辈。

虽然,沈某人有种被绑架的感觉,也唯有无奈的接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蝴蝶振翅 前世今生(八) 沈睿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或者说他本有着一颗宅男的心。繁嚣过后皆寂寥,最是孤独无消。心若是孤独的,置身于人潮汹涌又如何?环顾四周,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只能证明你是被美丽世界遗忘的孤儿。人人都戴着iàn ju,已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我。会茫然无措,会彷徨无依,会慌乱无助。世界是自己的,世界更是别人的。经历多了,大概可以看的淡些从容些,却是无法看穿看透放开放下,唯有退缩逃避。

于沈睿而言,无所谓积极或消极,人生呀,不就是过日子么,一天天的过着,年华似水般流逝,所谓梦想与ji qg终究被雨打风吹去。悠悠数十载,光阴荏苒,再回首时总在弹指一挥间。平平淡淡从从容容的过,随遇而安也好,不思进取也罢,只是一种自得其乐的生活态度。只是,万千大众,能真正依着自己设想着的方式活着的有几人?人哪,总在被生活推着往前走,身不由己,更心不由己。以往种种,终如过眼云烟,再如何心痛不舍也只能化作回忆深深掩埋。时间是毒药,更是解药,曾经的心丧若死痛彻心扉,终能淡若清风,恰在念着过不去了时完成了自我救赎。谁伤了你,你伤了谁,谁住进你的心里,你成了谁眼里的风景,时光流转间指隙间丝丝缕缕的消逝。

做自己,过自己喜欢过的日子,这样当能离幸福近些。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沈睿越来越适应这种慢生活。爬爬山,游游山,湛蓝的天空,新鲜的空气,悠哉悠哉。

唯的变故却是与辛弃疾的往来。

吉阳山仍是晨练之地,或是巧合,又或是默契,辛弃疾与元芳或是一人或是二人也常爬山锻练。见了面难免交谈几句,渐渐的便有了忘年交的味道。所谈的并无固定话题,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晨练结束便在山腰的“望江亭” 吃些糕点,再泡上一壶茶,用的是沈睿自己动手焙制的茶叶,嗅着是淡淡的清香,入口却是苦中微甘回味悠长的浓香,(对方免不了一番啧啧赞叹,彼此稔熟了,便要了焙制的方法说回去也操作一番,待数日后又有些气急败坏的说试验失败非得让沈某人现场演示演示。) 摆上棋盘,走上几局。沈某人虽不是很精擅此道,却颇会一些小手筋,譬如门吃c接不归c不入子之类的,总能在劣势中来一手神来之笔,从而扭转局势继而反败为胜。辛老口中嘀咕着 “棋怎可以这么下的”c“这不耍无赖么” 之类很不服气的话,却也十有会接子认输。交战次数多了,老人家便有了“万全之策” ,那便是“磨”,慢慢的磨,对方终究年轻气盛嘛,磨着磨着便该殆尽耐性了吧。哪知道他下的慢,沈睿倒也不急,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偶尔伸伸懒腰,起身hu一 d一nghu一 d一ng身体,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如此,老人家多半会在对方蛮不讲理的下法中败下阵来

至于元芳,十足是武痴,一说起拳脚之事便精神抖擞。对于武侠呀江湖呀,沈睿甚是神往,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可是看了不止一遍,特别喜欢李慕白与玉娇龙在竹林间打斗的桥段,专门问元芳当世可有轻功是那种能水上飘一飞数丈的轻功。元芳看看某人,像是在看一个白痴,解释道:“轻身术是有的,但怎可能水上飘,据某所知,最上乘的轻身术当能翻越丈余的围墙,却绝无法在水面走出一丈去。”

沈睿追问:“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嘛,若是身体轻盈脚下够快,水面行走一丈也不会太难吧?”

“唯快不破?倒是切中要旨了,不过某知道有些门派讲究的就是以静制动后发先至。”

“哦,是武当派么?武当与少林究竟哪家比较厉害些呢?”元芳倒也一一作了答复,只是说起少林一脉眉头微紧,现下的少林寺可在金国管辖之下,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犹在南唐歌坊上演,黄河以南却已与李唐无关!(沈某人赧然,中文系高材生呀,怎犯了个如此低级的错误?) 关于门派高低,元芳是这么认为的——关于门派之争历来有之, 但门派不都是由一个个人组成的么?说到底,门派无高低,个人有强弱。没有哪一门武技能克制其它门派的武技,更没什么绝招。唯快不破是不错,一力降十会也对,关键还是在于学武之人。习武这种事,先天条件与后天努力都很重要,相对而言,后天的努力还要重要些,拳不离手嘛,勤能补拙,有些人一辈子只学一种拳,只练一种拳,练到极致之处,也成大宗师, “一招鲜吃遍天” 还是有些道理的。一个宗师便能撑起一个门派的门面,就算再小再无名的门派,因为一个宗师级别的人物出现,也能让这个门派强势崛起。更有甚者,一人即一派,这便是大宗师了。大宗师有没有?当然有。我呀,可与大宗师远着呢。不过,拳怕少壮。习武之人练的是精气神,壮年时期最巅峰,之后会因身体状况而缓慢下降。你倒有些功夫底子,只是骨骼已然长成定型,要从现在开始练,会吃不少苦,怕也到不了大宗师那般境界。不过,只要肯下苦功,练到二流高手还是有希望的。

沈某人很是失望啊,倒也没什么可气馁的,这种事强求不得,再不济也能强身健体呀。这二人你说几句我说两句,倒算得上相谈甚欢。而对于沈某人看似随意提出的 “寸劲灯” “截拳”(对于某个英年早逝的diàn yg明星他可是崇拜的紧哪) 这些东西,元某人也甚感兴趣,接触的越多,越觉看不懂这年轻人——明明不是习武之人,就算比寻常书生更不像个书生,但还是个书生吧。但偏偏不务正业,对武技很是感兴趣,时不时的还能冒出新奇的想法,细究之下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倒让元某人受益不浅。习武之人嘛,讲究的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因“太极拳”及那些新颖的观点,且时沈三郎观感颇佳,元芳遂授予对方一套近身格斗的 “七杀拳”。这套拳法名字很是霸气(可不是 “七伤拳”,若伤人先伤己太不划算了) ,却很简单实用。而配以拳法施展的还有一套内功心法,名为“九重天”。嗯,习武习武,最需内外兼修。拳法是死的,临阵时因势导用。但若是一个孱弱之人,自己就算打中对手几十拳,也等同于挠痒痒,对手只一下就把自己摞倒,再精妙的拳法又有何用?所以,欲打入先挨打。而 “九重天”便是既能打倒人又能不被人轻易打倒的内功,如若能练至第九重,不说金刚不坏刀枪不入,至少是很变态的体格,就便站着让宗师以下的对手拳打脚踢,也很难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听起来的确很牛掰呀,貌似有百利而无一弊嘛。可元师傅接下来说的就让沈同学默然无浯了——若是勤练不辍,在三十岁之前当能练至第五重?!至于年届不惑的元师傅本人,咳,刚过了第七重,正在第八重的道路上摸索着前行。

沈同学不由得郁闷了,你一武学奇才用了二十多年才到第八重,那敝人岂非永远到不了第九重,还谈什么宗师之下之上的!

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姑且练练。

还真是挺闲的,每天除了去学堂呆两个时辰,就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倒说不上有多无聊,实在是这个时空可供娱乐消遣的选项太过贫匮,特别是入夜,没有sh一u ji电脑电视,早早的便躺上床,睁着眼睛数羊的滋味可不好受。

所谓娱乐休闲,自然是有的,譬如歌坊看戏,譬如狎伎出游,又譬如诗会斗文。

所谓诗会,前隋时兴起于江南。到了本朝初期,文风鼎盛,诗会由南而北盛行开来。南渡后,诗会因词作风靡而渐渐形式多样化,诗词文赋竞相登场,成了文会。

文会文会,自然是文人聚会,以文会友,吟诗唱词歌赋挥毫,文坛雅事也。更何况,这也是扬名的大好平台,各路文豪齐聚,若得一篇佳作现世,口口相传之下自能一鸣惊人。仅此一点,便足以让芸芸学子趋之若鹜。无它,露个脸给在场的文坛大咖们留得些许印象也是好的。

信州府,素以才子之乡闻名,自隋以降,中进士榜者不知凡己,被点状元有九,南渡前即科举圣地。府区所辖十三县,书院林立,尤以 “信江书院”与“鹅湖书院”最为知名,铅山“鹅湖书院”更是大唐四大书院之首!

上元c中元c下元,清明c端午c中秋,但凡节日,便有文会。

文会多了,自然便有可比性。

中元节将至,便有消息传出,“信江书院”将于带湖畔举办“中元文会”!

原本,中元节文会是有的,但因距“中秋文会”太近,名声不彰,此次却引发轰动,皆因一人:辛弃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蝴蝶振翅 前世今生(九) 七月十五,凉意渐生。

“开元天宝遗事”记:太宗皇帝与妃子每逢七夕在清宫夜宴,宫女们各自乞巧。这一民俗是以在民间经久不衰,代代传承,是为“乞巧节”。“七月七日,各捉蜘蛛于小盒中,至晓开。密者言巧多,稀者言巧少。民间以效之。”

正所谓上行下效,七夕乞巧自太宗朝始,在民间流传开来,信州府自不例外。

小豌豆向往这一日久矣,款式极多的乞巧果子是她最爱,用油c面c糖c蜜制成的刻有捺香c方胜等图案的“笑厌儿”(亦称为“果食花样”)七夕巧果色香味俱全,着实叫人垂涎欲滴呀;将瓜果雕成奇花异鸟或在瓜皮表面雕刻图案的“花瓜”亦是叫人看了馋虫大动。至于“卜巧”与“赛巧”小丫头是兴致缺缺的:“卜巧”用卦具问自己是巧还是笨,这本身就很笨了好不好;而“赛巧”则是看谁穿针引线快谁就得巧,这太儿戏了吧小孩子哪会什么穿针引线?!用她自己的话乃是“不欲为之”甚至是“不屑为之”,绝非“不能为之”。不过,对于将蜘蛛放入小盒里次日一早看谁的盒子蛛网结的密而圆,这似乎有点意思。

小姑娘胆子大,对蜘蛛蟑螂毛毛虫之类貌似恶心的小东西可是全无惧意的,口中哼着哥哥教的“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将蜘蛛一只只放进盒子里,心里想着:“多放几只,再放几只,一定可以密密麻麻的”结果,,次日掀开盒子,蛛网倒是结了,果真是一团乱麻呀!

小丫头志不在此,用罢晚饭,胡乱塞了些乞巧果子,便跟屁虫般的缠上了乃兄。无它,今夜带湖有文会也。

信州府以文闻名,自然文会频频,尤以“鹅湖之会”c“云碧峰文会”最为知名,但本届“带湖七夕会”却在文坛引发不小轰动,只因发起者乃稼轩居士辛弃疾。

辛幼安此人本身便是chuán qi,生于山东东路济南府历城,祖父辛赞供职于金国,却常携其“登高望远,指画山河”,诉其祖先与金贼有不共戴天之仇。其少有文名,时有词作问世,及至青年,却弃笔从戎,于廿一岁入义军,随“燕云十八骑”勇闯金营,擒叛贼张安国,乃南归返唐。后历任湖北c江西c福建c浙东安抚使及枢密使等职。其力主抗金,以收复河山为终生目标。期间因军务政务繁重,鲜有名篇chuán shi,却以文章书法闻名。不仅是军中旗帜,更是文坛巨擎,乃是当世最为著名的文武全才。

其任江西安抚使时,沉醉于带湖稻香阵阵湖水清清,于湖畔建“带湖山庄”,自号稼轩居士,偶有闲暇便下田务农,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之词,乃建一亭,名“稻花香里”。

辛枢密因何致仕,其间有关朝堂要事,寻常人不得而知。但其寓居信州带湖,此消息一经传出,“带湖山庄”便门庭若市多宾客了,拜访者有各路官员地方豪门,更少不了文人学子。辛老许是不胜其扰,遂定下七夕带湖文会,广邀各方,品文聚谈,不经意间便成了信州乃至周邻府县一大盛事。

带湖依着吉阳山曲折迴旋,从山顶望去,就像是嵌在田野间的一条绿带。湖畔稻香阵阵,稻穗金黄,一大片一大片的,随风摆动,娑娑作响,间有蛙鸣叽呱其中,不时自稻田间窜出,跃入湖中。

湖面宽处有二十多丈,最窄处也有四五丈,小舟画舫荡漾往来。沈睿站在船头,看着这青山碧水翠柳金穗,微微出神。前世的他在农村长大,小时侯一家人就靠父亲微薄的工资生活,最窘困时十几年的学费也会欠上几个月,幸是自家有田地,倒没怎么饿过。田间地头的农活自然没少做,特别是暑假那两个月,几乎全在田间呆着,忙着收割第一季稻谷,又忙着栽种第二季,累的不行时往田埂一躺,只想着能好好地休息休息到了第二天,仍一般的生龙活虎,少年人的身体素质啊,真是好。学业有成了,有了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却时不时会怀念起年少时的那段日子,清新的泥土芬香,丝丝缕缕萦绕梦中,最是难忘少年时。哦,眼前这一片片的水稻眼见着可以收割了呢,若自己拿起镰刀,定也不致比那些农夫手脚慢上多少,有些东西永远也丢不掉的呃,也只能想想罢了,现今自己可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沈家三少爷呢,还能不顾身份下田做农活?!这可是个等级分明的社会呀,谁能犯天下之大不韪去拆破这壁垒?人,始终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动物。是以,有人的地方就会压迫剥削与被压迫剥削,成王败寇,弱肉强食,亘古不变。咳,太跳跃了,杞人忧天,

存在即合理好吧,有失偏颇了,但能存在的至少是被绝大部份人认可的,总无法轻易改变。习惯成自然,世间万事,一旦形成了习惯,便如上瘾般有了依赖,难以割舍,如友情,如爱情。习惯了有那么一个人在无聊时可以畅所欲言的瞎聊,习惯了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分享所有的喜怒哀愁,习惯了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看潮起潮落花开花谢,习惯了有那么一个人做他的垃圾桶他做你的回收站所以,一旦这个人离你而去甚或背叛了你,那么,伤痛自是在所难免,甚至是心如刀割痛彻心扉习惯啊,真是一种可怕的习惯!

这般胡乱想着,似乎有太久太久,他都不敢去想以前的事,就便在梦中,也未曾闪现那往昔幕幕,似乎潜意识里一直抗拒着念及往事如刀。但这一刻,那些伤痛了自己的旧事蓦然间窜上心头,是如此毫无征兆,如此来势凶猛,只觉心脏被钝物狠狠一击,猝然间一阵晕眩,险些摔落湖中

“哥你怎么了?”小豌豆见到兄长脸色惨白,有点吓到了,拽紧对方衣襟,不肯松手。

“哦,没事”似从噩梦中惊醒,深吸了一口气,习惯性的摸摸幺妹的秀发,微笑着:“你不是说呆在舱内才不会晕船么,怎么出来了?”

“哥不是说要克服困难才能胜任么,一点点晕呀”小豌豆恍然:“哥你也晕船呀!”

沈睿哑然:“是么,你猜。”

“到了到了”小丫头才不猜呢,指着湖畔欢呼。

湖畔垂柳重重,翠竹掩映,亭檐隐约可见,那便是“稻花香里”了。

夜幕才降,竹林间已是人影绰绰,成群,多是襕衫方巾,窃窃而语。天色渐暗,竹枝挂着的小灯笼虽然朦胧,却也凭添了份绰约风姿。

沈睿闲庭漫步,东瞧瞧西望望,兴致勃勃。他是第一回参加此类聚会,新奇感滋生。

那世聚会倒也不少,同事聚,朋友聚,同学聚,无法是同学聚会,小学的初中的高中的大学的(实在是幼儿园时太小,完全记不得谁谁谁在一起完耍过了),最频繁时连续聚了近一个月一一一一一一面子作祟呀,有同学自远方回来,请同学吃饭娱乐。来往不往非礼也,国人嘛,最讲究理尚往来,吃了别人的,自然得请回来。于是乎,一个班五十多人,除了在外地及失联的,一人一天轮流做东一轮饭局下来,活生生弄出个“聚会综合症”来。唉,什么事都要适可而止呀。

“稻花香里,有意思的名字”稻香缕缕,微风轻轻,有月,繁星点点,沈睿深深的呼吸,有些贪婪,这般清新的空气唯有这个时空才有吧,像极了那世年幼时暑假在青山绿水环绕间的外婆家晚饭后在田野间嘻戏追逐,远去了的记忆呀,偶尔念起仿似就在昨日,依稀仿佛,却又清晰难忘。

“哥”小豌豆扯扯兄长的衣襟。

“呃”沈睿微微摇头,这一天是怎么了,忆苦思甜么,如此沉溺于回忆:“怎么了,小豌豆?”

“玉玲珑吔,玉玲珑来了”小丫头有些急,有点心不在焉,眼里却闪着小星星。

“玉玲珑?”沈睿依稀记得这是个人名,且是个较为有名的人吧,下意识的问:“什么玉玲珑?”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哥你不知道玉玲珑是谁么?”随而点头自顾说道:“也是哦,以前你只知道闭门苦读,迂腐木讷,不知世故这是老夫子和阿公他们说了,说你以前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像个大家闺秀呢嗯,不晓得玉大家也有可能哦。”

沈某人摸摸鼻子,暗自苦笑:“书呆子嘛,都一副德性,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玉大家吔,大才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小丫头不胜神往:“长得很好看,像仙女。”

“你知道仙女长什么样么?”沈睿点点èi èi额头:“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见到小姑娘憨态可鞠的模样,随行跟随的樱桃与沈砚都笑出声来。小菲儿瞪沈砚一眼:“臭石头,好笑么!”沈砚可真是怕了这小魔女,立刻收敛笑意,看起星星来。

“快走啦,呶,揽月轩的画舫到岸边了。”小丫头有点急,拽着兄长往柳堤走。

沈睿看看纷纷向岸边走去的人群,暗叹:“追星一族,自古有之呀。”

夜空中,繁星闪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蝴蝶振翅 前世今生(十) 沈睿不追星,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喜欢的明星。那个时空,娱乐事业非常发达,在他中学时,更是刮起了一股港澳风。有谭张争霸,有“四大天王”各领风骚,有小虎草猛引爆青春而他,为刘天王的风姿(呃,用“风姿”形容男人似乎不当,但他一直在想着该用“风姿绰约”这个词来形容天王刘)所倾倒(“倾倒”这个词似也不当,但也似最能表达他的崇敬,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更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经典啊!)。他敬佩其勤奋努力,有“演艺界劳模”之称,自幼家境贫困,却能奋发向上脱颖而出,不似叫嚣着“我爸是大xxx”的某某某,全凭自己成就功名;他折服于其成名后能不卑不亢戒骄戒躁,从艺近四十年几乎零fēi én,待人处事谦逊低调,对粉丝关爱有加,对朋友真诚以对,乐于助人,提携后进就算是做秀,若能数十年不变,那也值得推崇。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明星,也是人,只不过是在某个领域有了成就的人,世人需要明星或名人去喜欢去崇拜,因为这一小部分人实现了大部分人想实现却未实现的梦想。追星可以,但狗仔确定可恶,是人就一定会有不想为人知的事,俗称一一一一一一以打探别人私隐娱乐他人且因此而大发不义之财,岂不可恶之极!所谓八卦心理,大概人皆有之,但总得有个底线吧!想想某王妃,不觉心寒么。消费他人的痛苦来愉悦自己,人哪,怎可如此自私?!

对于八卦的人八卦的事,沈睿向来不八卦。玉玲珑么,似乎是一歌伎来着。当然,此伎非彼妓,所谓的清倌吧,呃,卖艺不卖身。只是,出淤泥而不染,在那种环境之中能否真正洁身自爱倒要打上个大大的问号了。环境改变人,环境造就人。不过,这玉玲陇还是个大才女,往来无白丁,这便有点意思了。一个女人,才貌双全,胸大有脑,怎么看都应是“招蜂引蝶”的。男人,从来最不缺的就是征服欲,特别是那种难以征服的女人,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彰显自己的能力。是以,英雄难过美人关,权财色也。但,也正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嗯,刀不刀的尚不得而知,但,至少是有危险的嘛。譬如“有人落水啦!”

画舫缓缓过来,两侧悬着的大红灯笼“揽月轩”三个字甚是显眼,烛光摇曳,映得湖面粼光闪闪,随着橹桨的摇动荡漾开去。

堤岸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玉姑娘”“玉大家”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一时间人山人海旌旗招展锣鼓喧天一一一一一一呃,没有旌旗,只有纸扇,没有锣鼓声,只有欢呼声岸边有个小小的码头,却挤了个水泄不通。嗯,人是群居动物,哪里热闹哪里去,唯恐落人身后,奋勇争先嘛争的结果有时会不那么美好,譬如挤到最前面的那几位仁兄,大概是太兴奋了,冲渐渐靠近的画舫挥舞着手臂,也没想过夜色下舫里的人能否看得清这边,结果悲催了一一一一一一后面的人着急呀,拼命往前面挤,好嘛,“扑通扑通”,占据最佳位置的几位仁兄不幸落水,那才叫一个争先恐后呢,只是没能摔落出风度翩翩来,可惜了!

意外,这绝对是个意外。岸边顿时一片慌乱,惊呼声此起而彼伏。画舫上人影绰动,有人走出船舱探望,身姿甚是曼妙。嗯,落水的几位仁兄终算是引起画舫的注意了,可他们想到了开始,却一定想不到这结果一一一一一一更何况,他们正在水中折腾着,定然是再无法分心去考虑其它的,在生命面前,活着才最重要,其余神马的都是浮云!落水倒也罢了,正如摔倒了爬起来就是呗,可要命的是落水者不懂水性!

水花飞溅,落水者显然对于突如其来的的变故全无准备,瞧他们在水里先是奋力拍打水面继而忽沉忽浮的样子,竟然是旱鸭子!

小码头的人们惊惶失措,再也不挤了,纷纷后退着,生恐步了“前辈”后尘,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下水救人。

“快救人呀”画舫上有个清脆的女声在呼唤。

是啊,救人,救人哪。岸边的人群不乏落水者的同窗朋友甚至亲人,可尽是你看我我看他,面面相觑,居然没一个人下水救人?!这可是大好的表现机会呀,非止是在佳rén iàn前露脸,更是在文会召开前先拔头筹获取声名之捷径,正可谓是机不可失 时不我待也。可,岸边人急则急亦,却是一筹莫展一一一一一一好嘛,足足有上百人,就没有一个懂水性的!

江南山青水秀,江河湖泊不胜枚举,北人骑马南人乘船,要说不谙水性的南人确是少之又少,这岸边的人恰好在少之又少的那一部分之中!在场的属于同一类人,真真的读书种子呢。何谓“读书种子”,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了有朝一日博取功名,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哪有闲暇时间去熟悉水性,一寸光阴一寸金 寸金难买寸光阴哪。所以,真正的读书人是不懂水性滴,情有可原嘛。

沈睿是lg lèi。那世的他在农村长大,小时候可没少到水库去玩耍,在一次次呛水中熟悉了水性,稍大又时常下河畅游,虽谈不上“浪里小白龙”“浪里白条”,却也算是与水结了缘。

好吧,他也算个读书人,虽然于他而言,终究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一一一一一一“九重天”练了个把月,似乎是有效果的,这反应在速度与力量上,前边的人让他稍一挤便踉跄着到了一边,正待出言斥责,便觉一股风从耳边刮过,一条身影以一种标准的鱼跃式窜入水中,激起一阵水花,迅速向落水者游去。恰在此时,缓缓靠近岸边的画舫上也有一人跃入水中。

都说溺水的人会揪着稻草也不肯放,幸的是经过不间断的晨练更因练了“九重天”之故,沈睿的体格远比那些落水的书生强健,但也很是费了一番气力,才将落水者一一救上岸。

五人落水,施救及时,倒也并无大碍。沈睿调整罢呼吸,想起画舫那救人者水性极佳,最后一个落水者亦是对方在水底托着一道弄上岸的。呃,光线不好,无法瞧清对方面容,但一一一一一一百分百是个女人!救完人趁乱悄无声息的回了画舫,衣裳湿湿的贴身,曲线玲珑,惹人遐思,可惜呀可惜,未曾一睹芳容。嗯,这才是真正侠女风范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三少爷,你”小石头似乎被适才一幕惊呆了,既担忧又委屈:“你咋就那么跳下去了,要是要是要跳也是我跳呀可我不会游水的”小跟班的确是有些惊吓过度了,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是呀是呀,哥,你怎么说也不说就跳下去了瞧瞧瞧瞧,衣裳都湿嗒嗒的,怪难受的”小豌豆声音清脆,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救人者是她哥哥,小姑娘且自豪着呢,话语间充满对乃兄盲目的信任。

稍顷,沈睿倚靠的柳树便成了焦点所在(水中救人也是一门体力活呀),被救的终算是缓过神来,纷纷道谢不已,什么“承蒙兄台援手,不胜感激”,什么“大恩不敢言谢,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呀,诸如此类,文人嘛,再如何心有余悸,该有的文士风度一点都不能少。

沈某人倒也从善如流,士大夫家族的礼数做的面iàn ju到。这些东西于他而言,流于形式,却又不得不照搬硬套,太特立独行的人活不长啊。更何况,他背靠的是沈氏这棵大树,有些时候,某个小细节也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敷衍,哦,是一一应对完,指指身上湿漉漉的衣衫,露出个欠意的笑容:“换身衣服”拱着手走向停靠在岸边的画舫。

舫上挂着的灯笼虽不甚明亮,但仍可瞧清“沈”字。

“沈睿,沈家的?”

“面生的很,却不知是”

沈某人实在是鲜有名声,在场的学子文人在信州皆是数得上的读书种子,少一有识得其人的。

“沈睿,沈睿,这名字”有反应快的失声道:“与“金缕衣”的作者同名呀”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又有人反应过来:“除了沈三郎,信州沈家还有唤作沈睿的么?!”

“没有没有”有人答道:“不才是本地人,对于沈家算是了解,此沈睿即彼沈睿也。”

一时间,岸边响起一片惊叹声。

大唐延续至今,曾经达到最鼎盛的诗渐趋没落,已有多年未曾出现经唱不衰的诗,“金缕衣”一诗虽谈不上至臻完美,但寓意深刻,韵味久远,犹如平地炸响一声雷,却因沈三郎向无声名在外,乍然间抛出这么一首诗,惊羡赞叹声有之,质疑诋毁声有之,各种声音纷至沓来,“沈睿”这个名字也算是成了议论的热点。但今夜,他却以救人者的身份突兀的出现,且是如此年轻,“金缕衣”真出于他手么?

但无论怎样,沈氏三郎算是惊艳亮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风花雪月 流年轻转(一) 相传,七月七日是魁星生日。魁星爷即魁斗星,廿八宿中的奎星,也是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亦称魁星或魁斗。士子中状元称为“大魁天下士”或“一举夺魁”,乃因魁星主掌考运之故。是以,七夕又称“魁星节”,或“晒书节”。

“嗯,魁星爷呀,长相奇丑,脸上长满斑点,坑坑洼洼的很有特点,且是个跛子,有诗为证呀”沈三郎很善于讲故事,盖因小豌豆特别爱听,这不,又讲上了,摇头晃脑的吟道:“不扬何用饰铅华,纵使铅华也莫遮。娶得麻姑成两美,比来蜂室果无差。须眉以下鸿留爪,口鼻之旁雁踏沙。莫是檐前贪午睡,风吹额上落梅花。相君玉趾最离奇,一步高来一步低。款款行时身欲舞,飘飘度处忽如口。只缘世路皆倾险,累得芳踪尽侧奇。莫笑腰枝常半折,临时摇曳亦多姿”末了,还啧啧赞道:“好诗啊好诗?”

小豌豆侧着小脑袋望着哥哥,小小年龄尚无鉴赏之能,但依稀觉得这诗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只选择性跳过:“后来呢”这三个字可是她在听故事时最爱说的,嗯,小丫头探知欲强,打破沙锅问到底嘛。

“后来呀”沈睿恍惚听得有笑声,再侧耳倾听,却是什么也没听见:“魁星爷志气高呀,发愤用功,居然高中了。殿试时皇帝问他脸上为什么都是斑点,他答道麻面满天星。皇帝又问他为什么脚跛了,他回答独脚跳龙门。皇帝听了很满意,就点了他为状元。”

小姑娘“哦”了声,想了想问道:“魁星爷是什么时候中的状元呀?”

这问题问的叫人怎么回答呀?沈睿干脆拉着小丫头在石凳上坐下,前面不远处人影攒动,但“稻花香里”却没什么动静,离文会开始还有些时间吧,不必过去凑热闹。

月已上柳梢头,夜色浅浅,微风习习,望着苍穹点点繁星,沈睿的声音微微有点异样:“时空能穿越,可这漫天星星却是永恒不变的。哦,世间万物皆在变化,说不定这夜看到的星星在多少年前就消失了,此刻见到的它只是经过了不知多少年才传到的光影呢。时空虫洞又会在哪,若是找到它,真的能自由穿行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么?或许,宇宙自有定律,就便能穿行时空,也不能改变什么。否则的话,许多年后科技发达到足以穿越虫洞,那么未来的人类或者说某种更高等的生物岂非会熟知历史发生的一切因而能肆意改变历史?!但若是改变了历史岂非就影响了之后的发展轨迹因而改变了将来?还是真的存在不同位面,改变之后又开启了一段新的不同的位面历史宇宙真的无极限么?”

说到最后,他已近乎于呢喃呓语,非止站在一边的樱桃与沈砚听不清,小豌豆也听糊涂了:“哥,你说的什么呀?”

沈睿点点èi èi鼻子:“等你长大些我再教你,你不是喜欢格物么?”

“好啊好啊”小丫头喜形于色,继而有些丧气:“可是爹娘都说女孩子不能学这些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虽然这个时空对女性尚无太多束缚,有条件的女童亦可入学,但所学几全与“三从四德”有关,大家闺秀更是自幼便学“女诫”“女学”之书,为的是日后嫁入夫门能好好的相夫教子不堕家门名声。不过,虽然女子不能参加制举,仍有不少异类一一一一一一哦,应当说是“奇女子”,或琴棋书画或诗词歌赋或经义策论,或精于其一或皆有涉猎,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让无数男儿尽汗颜。呃,自从偶遇辛弃疾后,沈睿一面翻阅时下书籍,一面有意无意的打听,对当世的名人有了一番新的认识一一一一一一这是个“面目全非”的时空啊,自隋二世以后,历史的走向与他所熟知的历史截然不同,历史事件不同了,没有玄武门之变,没有日月当空,没有安史之乱,没有马嵬之变,却有东京事变,有乾康之耻,有英宗南渡有李白,却非诗仙,而是酒仙,一手捧红剑南春;没有诗圣,却有官居礼品尚书的杜甫杜礼部;有稼轩居士辛幼安,却是官拜枢密使的军部巨头好吧,就当下而言,也有几个沈某人所熟知的名人。一想到那几个名字,某个生性惫懒的人禁不住shēn y了声,一个个都是大神哪。不过,见过了辛弃疾,似乎对“历史名人”有了不少免疫力,见与不见,他们都在那儿,遇与不遇,随缘吧。是呀,随缘,这可真是个好词啊。顶不住了,撑不下了,熬不过了,敌不了了,那就随缘吧。缘来不喜,缘去不悲 ,万事随缘,自在难得。

沈菲是个小异类,她在同辈中排行最幼,长得娇小可爱眉目如画,却喜动不喜静,颇与名门闺秀之身份不符。沈家虽乃士大夫中翘楚,却始终秉承开明豁达的治家风格,不囿于条框,乃是豪门清新流。当今族长沈墨老爷子老而不迂,对门下子弟管而不束,宽紧并济,十三妹相较于诸多姐姐性格跳脱,反倒甚得老爷子宠爱。

虽说女子地位远逊于男子,但在理学尚未占据主导地位之现下,女子抛头露脸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是一些门阀女性自矜身份,轻易不愿在外界露面罢了,但似沈菲这般年纪的小女孩,便几乎没这顾忌,跟着兄长“撒野”真真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小丫头在兄长面前动静相宜,甚是乖巧,瞧得亭子那边灯火通明人群聚拢,心知文会即将开始,却仍紧紧跟在兄长身旁,扯了扯对方衣襟:“哥哥,答应我一件事呗。”

沈睿揉了揉èi èi发髻,拖长声音:“不答应可不可以呀”

小豌豆跺跺脚,撅着嘴巴,那委屈的表情呀,在灯火阑珊处亦是显露无遗。

沈睿暗叹,最是见不得小妹这神情,虽然明知这只是小丫头的撒娇手段,仍是屈服:“说说看是什么事?”其实,心里多半清楚她想说些什么。

在兄长面前撒娇卖萌以期愿望实现,百试不爽,小姑娘暗自窃喜,但仍作期待状:“待会哥哥为我写首诗词,成么?”

“一枝穿云箭,牛郎织女来相见”沉默之后,沈某人口中嘣出句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随而微笑:“七夕本是有qg rén相会日,如何为你写诗词呀?”

今夕七夕,qg rén节呀,表白与被表白,约与被约,喜悦或悲伤,你伤害了我我辜负了他这是一个可以发生故事的日子,但或许到了明日会有不少人后悔故事的发年。可惜的是,生活这棵树,永远结不出“如果”。

“牛郎织女么,你讲过的,他们好可怜哦”小女孩思维跳跃性极大,仰望星空,指着某两颗星星:“我知道,他们一人住一颗星星,今晚可以相见,可真有雀桥么?那么高,怎么飞上去搭桥呀?”

对于小小提问机,沈睿也是头痛了,这问题无解呀,权衡之下还是舍难求易为妙:“诗没有,词有。”

“好啊好啊,就知道哥哥最厉害了。”小丫头雀跃不已,冲着沈砚嚷嚷道:“石头,磨墨呀,真没眼力见,这书僮做的太失败了。”她成天随着乃兄,倒是学会了不少新鲜词汇。

石桌上,沈睿不假思索地在信江纸上挥毫,小豌豆撑着下巴凝神细看,兄长写一句,她跟着念一句,,偶有不认得的字便问兄长。

须臾,沈睿搁笔:“大功告成。”

小豌豆吹干墨迹,小心将纸收好,瞧了瞧亭子那边:“阿公和辛爷爷他们来了吔,咱们过去吧。”“阿公”乃是信州对爷爷的称呼,她口中的“阿公”自然便是沈墨老爷子。

本次文会召集人是辛老,他虽在朝野皆有不小的名望,但就信州而言,沈老爷子的名望怕是还胜上一筹。七夕文会算得上是信州文坛盛事,自然得邀请当地文化名人参与其中,沈墨沈翰轩沈经沈明义非止是信州沈氏大佬,更是南唐文宗大家,仅于文坛影响力而言,实是不逊于辛老辛弃疾。如此文人集会,自是要邀得当地大儒,增光添色是也。

沈睿几人缓缓而去,柳荫间转出两人,昏暗中但见身形曼妙,显然是两名女子。

稍矮的那女子声音清脆,年龄不大:“玉姊,这沈三郎与那些酸秀才似乎有些不同吔。”

“折花郎?有点意思。”较高的女子声音略显低沉,却添几分磁性:“一首金缕衣凭空而出,坊间多有传闻是沈三少剽窃所得。倒也难怪,若是出自沈彰之抑或沈逸之之手不足为奇。这沈显之向无文名,平庸不显,难免让人议论。可是先前那阙词”夜色中,她的声音有点飘忽不定:“倒算得上一阙好词了。莫非,这沈三郎当真是不世出的大才子?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么”

“玉姊你可是大大有名的才女哩,能当得你一赞,那沈三还不乐癫了。”

“花须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折花郎在歌坊可是甚有名声了,今夜此词再出,当能坐实才子之名了。”玉姊幽然说道:“观其人听其言,沈氏三少倒真有不同。”

稍矮女子咯咯笑道:“那是,这许多读书种子,就他一个知女性哪”

玉姊啐了声,笑骂:“也不知道是哪个花痴般说要见见折花郎,如意了吧,翩翩公子呢。”

那女子跺跺脚:“玉姊又欺负我!”

玉姊望望夜空明月:“好一个明月夜,却不知如此良辰美景有无名篇佳作问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风花雪月 流年轻转(二) 名声,绝对是累人的玩意。名人,让人当猴子般围观,连年幼时尿了几回床换过几次尿片都叫人扒出来娱乐,当真是裸无处遁形。

沈睿可没有暴露癖,名声这东西于他而言绝对是羁绊。做人哪,闷声发大财,低调是王道。一辈子弹指数十载,当活的潇洒自在些,适当逐利可,过度求名累,什么“活在世人心中”呀,什么“他死了但他仍活着”呀,太虚幻飘渺了,活便好好的活,死就自在的死,生不带来 死不带去,这才是真正的裸来去无牵挂呢。当然,活着,就会有牵挂,有难以割舍的情怀,如亲情,如爱情,如友情,为了这些无法忘怀,世人奔波追逐,但求心安,但求无憾,因而会有求名逐利,会有取舍得失。然,活,终究是活自己,痛苦伤悲,欢喜欣慰,无人能替,难忘与不舍,到头来终教雨打风吹去。平淡的过,平凡的活,个中滋味,如人饮水。

只是啊,有时候,你不想出名,偏生就出了名,恰如有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出名却一直出不了名。人生,就是这么任性,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自魏晋以来,文会之风渐兴。文会文会,文人饮酒赋诗或切蹉学问的聚会,亦称雅集,以文会友也。东晋永和九年三月初三,王羲之于会稽郡山阴之兰亭召举集会,与会者凡谢安c谢万c孙绰c王凝之c王徽之c王献之等四十一位名士,得诗三十七首。王羲之微醉之中,振笔直遂,写下了著名的“兰亭集序”,此即历史上最负盛名的“兰亭集会”。

兰亭往后,文人竞相效仿,文会雅集兴起风行。大唐南渡,战祸纷乱数十载,文风之风乃息。及至南北达成默契划河而治,不用刀兵,换取相安。战火既息,承平之后文人骚客关于家国河山情怀的抒发似乎再无ji qg,取而代之的是花间流水歌舞升平。文人,亦爱热闹,或者说是亦喜欢出风头。嗯,酒深不怕巷子深,那是屁话。尤其是自认有几分才学的文人,总是在抱怨时不予我,在埋怨天生我才却无用武之地,唉,天生丽质偏掀不去遮面轻纱呀。所谓隐士,只是在最无奈之际作出的最无奈的选择,久居深山无人知呀。当真能闲看云卷云舒笑迎潮涨潮落?生恐满腹才华无处施展才是。文人相轻倒是真的,在同行面前狠狠的表现,若是能以碾压的姿态出现在世rén iàn前才是大快我心呢。是以,所谓文会或雅集,与某世的同学聚会倒也异曲同工,一般的为了彰显自我以期获取高人一等的成就感与满足欲。

只是,自兰亭后,雅集的形式与宗旨渐趋多元化,不仅仅是名人玩弄风骚的集会,在某些个特定的日子里汇集一些文人,诗词唱和,雪月风花,也有提携后进发掘新人之意。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嘛,歌伎尚有“花魁”之争呢,更何况是文无第一的文化人。似今夜,鼎丰十二年的七夕文会,有前枢密使辛弃疾幼安先生c文坛大家沈老爷子翰轩先生及沈老夫子明义先生坐镇,且有信州府知府钱知书及提学郭禀义等当地官员列席,文人云集自在情理之中。呃,一个个都憋着劲儿要在本次文会出出风头。需知,中秋后便是院试,年后便是乡试,能在这关键节点博取印象分,实在是大有裨益呀。

文人,风度是必须要滴。围在“稻花香里”的人不少,却拥而不挤,井然有序,甚少言语,凝神静听本府郭提学诵读先前收集的文稿。每念完一篇,便有轻微的议论声,写过文章诗词的细细咀嚼一番,暗自比较,或欣慰或沮丧,表情不一。

沈睿曾是文科学霸,鉴赏诗词尚可,心里暗想,这些文稿虽说大部分乏善可陈,譬如说沈氏三英中的大郎沈聪沈彰之二郎沈慧沈隐之c同为“信州三杰”中的饶家千里驹饶安杰和徐元杰一一一一一一八都黄塘人徐仁伯,肤色黝黑,为人谦卑,正是先前落水者之一。这四人皆是信州有名的才子,年少出名,乃是来年乡试中举最有希望的读书种子。四人四阙词,出类拔萃于当场,若无意外,本次文会魁首当是其中之一。

可是,人生中有着太多意外,教人防不胜防。

所有文稿宣读完毕,亭中辛沈几人挑出几份摆在桌案,低声商讨着,评定本次文魁。便在这时,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进到亭中,掏出一张笺纸恭恭敬敬地放在案上,声如黄鹂:“几位大人请看看这阙词。”“大人”乃是对年长者的尊称。

沈老爷子咳了声,眉眼带笑:“菲儿,这是你作的?”

亭外人群外围的沈睿揉了揉脑门,小豌豆此举虽在他意料之中,却也让他头痛不已。

沈十三妹摇着头说:“先看看嘛,看完再说。”

辛老哑然失笑,他见过这活泼可爱的小娘子,颇是喜欢:“好好好,看看,看看。”拿起笺纸略略粗读一遍,想了想又细细看了第二遍,似是品味着:“各位,都看看吧。”

笺纸在数人手中流转一番,阅者表情或惊愕或惊喜,各不相同。

沈老爷子似乎猜到了什么,低声问孙女:“这阙词从哪来的?”

小丫头昂首挺胸,甚是自豪:“哥哥写的。”

“显之吗?”老夫子又问。,

小豌豆用力“嗯”了声。

钱知府乃鼎丰二年一甲榜眼进士及第,文学造诣颇深,当即叹道:“沈氏无弱子呀。”

郭提学脸色变幻着,默不出声。

辛老瞧在眼里,漫不经心的说道:“守元呀,你主管提举学事司,且说说看。”“守元”是郭禀义的表字,提学官是从三品,与作为上府知府的钱钟书官职相同。辛老官拜枢密使,从一品,可是高了三级,虽说已然下位,但资历在那,声望甚隆。

郭禀义咳了声,道:“不错。”

“不错?能1得提学官一声不错,也算不错了。”辛弃疾笑笑道:“且念吧。”

郭提学清了清嗓子,语调顿挫抑扬:“双星良夜,耕慵织懒,应被群仙相妒。娟娟月姊满眉颦,更无奈c风姨吹雨相逢草草,争如休见,重搅别离心绪。新欢不抵旧愁多,倒添了c新愁归去”

“好一阙鹊桥仙”一阙念罢,文思敏捷者立时明了此词正是“鹊桥仙”,非止是应了景,且遣字用词独到,确是当得上“好词”之赞,如徐元杰便第一个出声喝彩。

其时,牛郎织女的传说在民间流传颇广,有关诗词歌赋自也不少,这阙“鹊桥仙”独辟蹊径,叫人印象深刻。

一一一一一一此词特色分明,所托牛郎织女爱情悲剧之生生不已,实为匪夷所思,以嫦娥风姨之相妒,反衬c凸出c深化牛郎织女之悲剧,更是匠心独到。全词辞无丽藻,语不惊人,正所谓绚烂于归平淡,颇具泥土气息。

以上这段是事后辛老私底下所评,以其在词作上的功力,实乃极高评价。

是时,在场的均是文人,自也瞧得出此阙“鹊桥仙”的好,虽谈不上精妙之极,却也是冠盖全场的。

可,有人不服,如饶安杰。

信州为江南鱼米之乡,更是才子之乡,自有文化底蕴深厚的豪门世家,沈家自不用多言,饶家亦是,只略逊于沈家。而饶安杰便是饶家长子嫡孙,嗯,也是提学郭禀义的外甥。

饶安杰自幼聪颖过人,号称“饶家千里驹”,声名在外,年少得意,自恃才气过人,素以轻狂示人。只是,文人之轻狂可称清高,无伤大雅。在他看来,“双星良夜”一阙嘛,勉强可胜自己方才所作,心下兀是不服,向来肆意惯了,当即沉声道:“这当真是沈家三少所作么?”

他此言一出,即引发一片窃窃私语,“金缕衣”一诗原就引发猜疑,这“鹊桥仙”尤胜诗作一分,真也出自沈某人之手?!呃,红眼病自古有之,渊源流长。

“这样啊”辛老看看正襟危坐的沈氏二老,再看看忿然不已的沈菲,唇边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对着某个地方招手道:“沈三郎,且进亭来。”

人群外围的沈睿腹诽不已:“这老头,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么!”却无法遁走,唯有慢吞吞的走过去。

先前落水事件,沈某人算是露了脸,被救者纷纷示意,徐元杰更是作揖致礼。有不认识他的人见其身材颀长,五官俊朗,从容不迫,举手投足间气度翩翩,对其瓢窃作品的猜疑倒先淡了一分。

“见过几位长辈。”虽说有些不满辛弃疾强行将自己推向前台,沈睿仍将表面功夫做了个足。

辛弃疾指指案上纸笔,随意地问:“能再作否?”

砚台墨水犹未干,先前所得诗文皆是当场书写,这多少更能让人相信乃是原作,辛老此举其实是给沈睿“自证清白”之机。

沈氏二老兀是老神在在,偶尔飘忽的眼神却是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期望,小豌豆更是眼巴巴的望着兄长。

也罢,对于化身文抄公,沈睿可是毫无心理负担,就当不让chuán shi佳作湮灭于世吧,提笔,蘸墨,落笔,一气呵成,须,将毛笔轻轻搁在笔架,默默立于一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风花雪月 流年轻转(三) 鼎丰十二年信州的七夕文会是在一种略显诡异的氛围中结束的。

若说“金缕衣”与“鹊桥仙”一诗一词已然在文坛掀起不小的风浪,沈氏三郎之后所作的另一阙词便叫人膛目结舌了。所谓抄袭与收买的猜疑声烟消云散,抄袭?博闻强记如辛沈郭等文坛颇具影响力的大人物都表示从未在任何一本书籍中见过。至于花钱雇买捉刀客就更站不住脚了一一一一一一大唐建朝以来,文风昌盛,南渡前曾有好长一段时间制举中仅凭一首好诗便能入得主考官法眼而金榜题名。南渡后,诗这种文体似乎是盛极而衰,再难有惊艳之作问世,词作兴起。但无论诗词,精于其一便足以在文坛占据一席之地。文人嘛,且是有功利心的,不为五斗米折腰自然有,视金钱如粪土也会有,但一定没有哪个文人能不要声名甘愿为他人作嫁衣。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读书从文者再有气节,始终逃不脱一个“名”字。是以,试问有谁愿意不在那一诗二词署上自己姓名而幕后捉刀?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羡慕嫉妒恨也好,两眼红成血丝密布了也罢,沈氏三郎显之小郎君的惊才绝艳是毋庸置疑的。这,实在叫人不怎么容易接受呀,“既生x何生睿”,太妖孽了吧,教人无法理解,区区一个孺童(七夕雅集后,所有人都相信秋季院试沈显之是必过的,甚至有可能被点案首。需知道,一诗二词是近年来难得出现的佳作,若是连他都过不了院试,这就太不科学了,提学郭大人怕也承担不了随之而来的质疑吧。)竟然能有此般惊艳才学,却尚未过院试,难道是一直隐忍着以期一鸣惊人?!可是,信州沈氏向来最不缺的就是名望,何以沈显之需隐忍至斯,难道真如某些人所猜测般沈三郎是个惫懒到视名声如浮云的“怪胎”?

妖孽也好,怪胎也罢,一个人假若处在舆论的中心,想不出名便再无可能了。如某世的某个圈子,为了出名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隔三岔五的就做些小动作,纵然无法占据娱乐头条,能上八卦新闻便算成功。没办法,彼圈太乱,某些在寻常人看来无法接受或忍受的东西在这个圈子比比皆是,潜规则就是你不接受潜规则便出局。当然,在这个圈子出名便是为了谋利,唯有出了名,且不管是美名还是骂名,自然便会有“商机”,奇特的恶性循环罢了。

于沈睿而言,名声在外不见得是件好事,有时反而会是负累。

“信江集”很是高效,在七夕文会的情节尚未完全为外界所知的第三天,加印了特刊,刊登文会所得诗文六十二篇及名家评论,一c二两页便是沈睿的原稿拓印版,“鹊桥仙”词二阙及“金缕衣”诗一首,且附有辛幼安及钱知书的评点。首先是字,辛老的评点是:削繁就简,变古为今,其用笔不含浑,不故弄玄虚,笔路之起c运c收脉络清晰;钱知书的评点则是:外貌圆润而筋骨内涵,其点画华滋遒劲,结体宽绰秀美,外似柔润而内实坚强,形体端秀而骨劲挺。二人皆有高度评价,信州另两位书法大家沈墨与沈经则因避嫌而缄语。至于两阙“鹊桥仙”,“双星良夜”则明显不如后一阙评价高。辛老如是评道:独出机杼,立意高远,婉约蕴藉,余味隽永;钱知书的评语则是:意境新颖,设想奇巧,独辟蹊径,余味无穷。

对于这阙“鹊桥仙”,辛钱二人评点几乎一致,知者亦作如是观。本期“信江集”因了七夕文汇而xiā一 sh一u一空,沈睿的一诗二词更是引发一股热潮,“折花郎”之号愈发有名,有人甚至开始将他的新字体唤作“三郎体”一一一一一一随着时间的推移,“三郎体”成为众相摹习的字体,沈睿也终成一代书法大家,此乃后话。

数日后,随着“折花郎”的诗词被“揽月轩”的玉玲珑编唱,各大歌坊竞相排演,继而几乎到了“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沈词”的疯狂地步。大唐是个诗词的国度,文人对于诗词的偏好无以复加。只是,诗作渐趋没落,近些年来词作亦渐平庸,文坛几乎没有能经唱不衰的新作。沈睿的出现,不啻是给干涸的文学界注入了清泉,一诗二词实在叫人顿生如饥似渴欲罢不能之感。

知晓了自己随手“所作”的诗词竟有如此巨大威力,沈睿唯有摸着鼻子苦笑,却也没什么压力,该干啥还是干啥,丝毫没有晋身为名人的自觉,那才叫一个淡定呢。这落在旁人眼中,反而是颇得魏晋遗风,疏淡声名,真名士也。

他是淡定的,禀持低调之宗旨,仍同先前一般无二。只是,以往因他的平庸而不屑与之交往的学子忽然间多了起来,一些不甚熟甚至素未谋面的纷纷登门拜访一一一一一一这大概便是出名的烦恼了。不过,类似这种应酬,沈睿应付起来倒也熟门熟路驾轻就熟,毕竟他也混迹guān chǎng经年,工作性质使然,不得不周旋于各种应酬,从一开始的极度不适应到应对自如,终究是环境改变人。唯有做到虚以委蛇八面玲珑,方能游刃有余左右逢源呀。只是,应酬的多了,脸上的肌肉便遭了罪,微笑久了也折磨人哪。这,莫非是要重走老路不成?某人终于不太淡定了,似徐元杰这般耿直的人倒是值得一交,可那些脸上写满“功利”二字的就敬谢不敏了吧,倒也能理解,他沈三郎是沈家嫡系,背靠大树,且凭“自身才学”一鸣惊人,实在是值得诸多一心上进的人觍着脸皮结交。嗯,别以为读书人都迂腐木讷食古不化,读死书死读书的书呆子毕竟还是少数,清高是给别人看的,“钻营”才是藏在心底的。

不胜其烦了,且遁去吧,借由祝外祖父七十寿辰,折花郎悄然离了骆家集,去往群山环抱之中的左溪也。

灵山山脉绵延起伏数十里,乃是信州府最为有名的避暑胜地,更有“道教第三十三胜地”之誉,与龙虎山c三清山并称“信江三山”。左溪村便在灵山山脚,因山左泉水汇集成溪而名之。

左溪章氏,几占了一大半,有上章下章之分,本是同支共宗,却不知从哪一辈起有了“上下”之别。

上章祖房牌楼前高悬漆金匾额,上书“进士及第”四字,乃是现今族长之父五十年前金榜题名时所得,据说是时任主考官吏部尚书所题,当真是光耀门楣了。

沈章两家算是姻亲,沈睿的大表姐嫁与章家大房长孙,亲家老爷便是上章族长。沈睿之母却是章家二房次女,他外祖父与章老爷子是同胞兄弟。有这两层关系在,更有同在朝中为官的同僚,沈章两家同气连枝互为臂助,相较寻常姻亲,关系更加紧密。

沈睿外祖父章烨,三甲进士出身一一一一一一一其时制举,御试(亦即殿试)后,第一甲赐进士及第并文林郎,第二甲赐进士及第并从事郎,第三c第四甲进士出身,第五甲同进士出身。章烨三甲进士出身,在翰林院呆了三年,方放任一县任正九品主薄,为官三十余载,虽告老时仍只是正五品同知,但在任时勤政廉洁,官声极佳。父荫之下,长子章钰亦入了仕,现为南昌县令,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灵山有灵气,山水怡人,居于此非止心旷神怡,且延年益寿,章烨虽已七十,仍是精神的紧,古稀之年用在他身上似不恰当。对于次女携外孙一行回来拜寿,老爷子嘴里没多说什么,在后辈面前得端着点哪,但额角不时皱起的笑纹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上了年纪的老者与孙子辈会有隔代亲一一一一一一初初为人父时,尚是年青,又为事业所羁绊,少有时间陪小孩,待得年迈时,最渴盼的是儿孙绕膝的日子,一来是内心害怕孤独,二来是与孩童在一起,能感受到生命的活力无限。对于沈睿这个外孙,章烨原是十分喜爱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沈三郎表现的愈发平庸起来,这让科举入仕唯读书论英雄的老爷子渐渐失望,恨其不争呀。于是乎,惊喜来了,章家这不起眼的外孙居然竟然忽然轻飘飘的丢出那一诗二词,简直是平地一声,哦,是平地三声雷哪。沈睿的乍然扬名,原本稍显沉寂的沈家“书香世家”的标签再度被贴实,章烨老爷子也颇是脸上有光一一一一一一这外孙终算是开了窍,就说嘛,章沈二家联姻的后辈怎可能平庸如斯?!这真真是双喜临门了,古稀之寿有外孙增光添彩,人生之大幸也。

只是,看着随着沈睿一道而来的那清丽婉约大方淑雅的少女,老爷子忍不住有了更多的想法。呃,外孙已十八岁了吧,大唐律“男十六女十四可婚”,若是这外孙早二年成亲,自己说不定就是曾外祖了。

老人目光如炬,那少女虽含蓄内秀,表现的也是大方得体,但她偶尔飘过三郎的眼神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嗯,很不一般哪。对了,她叫什么来着?辛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不错的名字。咦,她竟然是辛枢密幼安先生的幼女,有意思了。

老爷子开始浮想联翩,憧憬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风花雪月 流年轻转(四)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沈睿装聋作哑的本事可不赖,四十岁的心理年龄,多年的guān chǎng生涯,阅人无数,察颜观色,呃,鉴貌辩色的功力颇为深厚。不深不行哪,guān chǎng的水太深,稍不留神就被淹没了。“火眼金睛”是必须练就的,还得学会揣摩别人的心理,至少得从领导的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便能清晰的捕捉到其心理,且循着其心思不动声色的办妥一切事情。嗯,莫去管哪些事情该办哪些事情不该办,总之得尽心尽力去办,且得办得干净漂亮。须知,领导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的辛勤付出定能换来丰厚回报。

是以,对于辛蒹葭微妙的心思,沈某人大致是明了的,才十五岁吧,小姑娘一枚,如何能隐藏得住心思泛动。虽说十五岁的年龄可以婚嫁,但在沈某人看来实在有残害小苗苗之嫌。呃,小姑娘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而沈三郎的才学出众对于这种年纪的少女杀伤力太强,怕是芳心暗系了吧。

沈某人也曾青春过不是,所谓的怦然心动,所谓的情难自控,他也曾经历过。有人说,喜爱文学的人都是多情善感的,此言甚善。好舞文弄墨者爱空想妄想,美其名曰为想象力丰富,即感情丰富。情感易堆积,盈则溢,不是伤人便是伤己。但却无法远离,难以自拔。如此感慨,唯经历过方省觉,只是,大概亦是伤痕累累的了。感情这东西,其实与柴米油盐一般无二,离不开,却一定要适可而止。

对于感情,他已然敬畏,唯“随缘”二字罢了,一切顺其自然,不主动不抗拒不多情。自作多情最可怕,明明是郎有情妾无意,却以为是郎情妾意,一头扎了进去,当然是一一一一一一淹溺其中!更何况,就便是妾有情意,他也不愿轻易沾碰,或许是,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草绳了吧。

是以,对于辛蒹葭,还是保持适当的距离为妙吧。泡妞这种事,不是他的强项呀。

那个时空,倒是有过几段感情故事,但似乎都发生于自然,也都终结于自然。而与最终成为他的妻子的她更是最典型一一一一一一参加工作第三年,有个退伍转业与他很是投机的同事看中了一个姑娘,遂约会之。这姑娘倒是应了,却声明会带闺蜜赴约,同事便叫了沈睿作陪。第一次见面倒也没有火花四溅,无非是吃吃饭kk歌,麦霸级的沈睿倒很是出了些风头。之后又陆陆续续聚了几回,全是四人行,沈睿笑说某个四人组合可是过街老鼠哦。这种情况持续了大半年,那姑娘一直没有答应同事的求爱。在沈睿看来,明摆着是没希望的,但那同事大概陷的深了,不肯放手,说是既然还愿在一起玩耍,就还有希望。兄弟呀,日久生情是不错,可友人便是友人,怎可以是ài rén?这也能混为一谈?!直到那姑娘远离,这位仁兄才算是彻底死了心。世间总会有奇妙的事情发生,有心栽花通常花难开,无意插柳倒能柳成荫,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亦是如此。沈睿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感情终究得靠培养,所谓日久生情是也。他不是个懂浪漫的人,一直认为心灵互通才是爱的基石,变着花样讨异性欢心实在是不屑为之。只是,在那年qg rén节前一天,四人照例共进晚餐,席间,大概是喝了酒之故,闺蜜目光飘忽,掠过沈睿,幽叹:“明天qg rén节,没人约”“我约你呗一一一”四个字脱口而出之后,沈睿便后悔了,若被拒绝,多尴尬,多没面子呀。但,闺蜜脸上染上一抹酡红,轻轻的却截然而然的回了两字:“好啊”

故事由此发生,自然而然地,一切都那么的水到渠成,半年多的相处,或许是习惯了,或许是心灵互通了,那闺蜜最终成了他的妻。他爱她她爱他么?一定是的,没有曲折离奇,没有轰轰烈烈,似乎也没花前月下,没有海誓山盟。他以为,这才是真正的人生真正的爱情,就应该平平淡淡安安静静地,所谓平淡是真吧。结婚,生子,他以为一辈子就这样波澜不惊按步就班地过着了,可,人生啊,怎会依着你的套路出牌呢,还是出问题了,且是他无法接受并消化的大问题,意外一个一个接踵而至,结果便是,他来了次灵魂穿越俱往矣,昨日之日不可留,他最大的本事便是随遇而安。生活,如qiáng jiān,没法反抗,且享受吧。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呃,人不能两次摔倒在同一个地方。吃一堑长一智,在同一件事上错上两次的大概唯有傻子。沈睿是傻子么?当然不是。感情这种事轻易别去沾碰,缘来不拒,缘去不留,平常心可也。

至于蒹葭,是个好女子,温婉动人,尽显大家闺秀风范。呃,大概是属于贤妻良母那一种。只是,才十五岁哪,总让人心生罪恶感。况且,在情感上受伤的他,暂时也没想过去接受另一段感情。尽管,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是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辛家xiǎ一 jiě能跟随着来灵山,虽说是为了领略青山碧水蓝天白云的美好景色,但由于辛老与章烨也算有几分交情,适逢章老爷子古稀寿辰,登门祝贺自在情理之中。

对于长辈有意无意的安排,沈睿只作不知。所谓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在他这自是行不通的。婚姻这种事,当然得自己作主。好吧,虽然他没听母亲的意见自己作主的婚姻终以破裂收场,但仍坚持,自己决定的事就便未达预期也不会后悔。

对于沈三郎的心理状态,辛蒹葭自然无从知晓。父亲致仕,一家人搬来信州。这里虽没临安城那般繁华,却山水环绕风光秀丽,娴适静雅的她很快便喜欢上了这山这水一一一一一一或许,现在还多了这人。

“这人”,自然便是沈睿。第一回听说这个名字,是在某日早晨吧,父亲与元大哥自吉阳山回来,便饶有兴致的说起这人,瞧得出来,他们对这人印象不错,“颇是与众不同”c“沈门无弱子”,如此评价算得上高看了吧。而且,元大哥可是个武痴呀,居然对这唤作“沈睿”的人颇有好感,倒真有些奇怪呢。“花须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好一首“金缕衣”呀,真是那沈家三郎所作么?这么一首诗,乍读似乎平淡无奇,惜时劝学呀可,再读,细读,或许不止惜时吧。或许,或许,是劝人惜取眼前人,莫待日后后悔?!若如此,难道是他曾错过了心爱的女子?可,他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吧,就经历过这些?若不然,他又是如何写出这诗的呀?难道真有生而知之者?!

“相逢草草,争如休见”唯深味人间别久之悲苦之人,方能对牛郎织女之心态有如此理解吧,只是凭空臆想就成?!其时,她不在“稻花香里”,但密切关注着文会进程,“双星良夜”一阙虽算不得chuán shi名篇,但在这七夕文会确是一枝独秀的,又是沈三郎呀。他,她是见过的,且不一次,似乎很有些与众不同呢,好像,好像不怎么像读书人一一一一一一瞧他与元大哥谈及拳脚功夫时眉飞色舞的模样,才不像读书人呢。可换作与父亲交谈时,他却又能旁征博引,典故野史信手拈来,时而抛出新奇有趣却发人省思的观点,怎么看都不像未过院试的呀,父亲也说“其子必成大器”呢。他,应是才思敏捷又有些特立独行的吧。能得到父亲赞赏的人可不多哩。还有啊,在京城,也见过不少读书人,有举人,也有进士,莫不都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儒雅是有的,却总让人感觉有点孱弱,甚至有点迂腐。

他却完全不一样,眼睛好亮,瞧人一眼让人心里发慌,说起话来漫不经心的,却给人睿智深沉之感,果真是人如其名么?豪门望族的公子哥身上或多或少有点纨绔不羁,这人呀嘴角时常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像是洞悉世事般的淡然,貌似随和,却总似将他自己与外界隔离开来,仿佛他一人便是一世界。那,应该就是所谓的神秘感吧,教人忍不住想去探究更多

七夕文会在带湖召开,向来喜好文学的她自然异常关注,只是那么多学子俊彦聚集,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妙龄少女可不好参与其中,候在“带湖山庄”收探消息亦是一般。沈三郎注定是要一鸣惊人的了,文会尚未开始,便救了因围观那有“江南第一才女”之称的玉玲珑而落水的数名学子。一个读书人深谙水性也算是lg lèi了吧,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想要过科举可不易,大概是没有多少闲暇时间顾及其他杂事的。唯有他,似乎是用在其他事情的时间还多于读书写字。可,他就那么轻飘飘的丢出了“金缕衣”与“鹊桥仙双星良夜”,像是随手为之,那么突然,总叫人乍然难以接受这还不够,还不算完,若说之前的一诗一词可算佳品,那之后的另一阙“鹊桥仙”完完全全便是惊世名作了,叫人读罢只有一个念头:有关七夕词作,到了沈三郎这,绝无法超越了。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如何能写得出这种词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风花雪月 流年轻转(五) 女子的心思素来细腻,在父亲与沈老爷子隐晦的哑谜般的话语中,辛蒹葭隐隐察觉到了其中意思,而母亲旁敲侧击地提及沈三郎,她愈发确定自己所猜没错一一一一一一辛沈两家是要联姻了呀?!关于婚嫁,她一直以为那会很遥远,早两年甚至幼稚地想着能一辈子承欢于父母身边,但,终究是要嫁人了吧。哦,记得他在和父亲的闲谈中说什么“男女平等”c“女子能顶半边天”的话哩,说总会有那么一天,女子也可以参加试举,可以入朝为官,甚至也可以统领一国之民。真有那么一天么?他如何会有如此荒诞不经的想法呀?这要是让一些个老夫子听了还不唾沫淹之呀?可真敢说的呢。不过,瞧他对妹子宠溺的无以复加的样子,或许他真的是那般想的吧,而非哔众取宠。好奇怪的一个人啊,就像是,就像是他知道千年后发生的事情呢。这才是最最荒诞的念头,怎么可能呢!总之,他的稀奇古怪的观点,在她细想之后,似乎也不那么难以接受。而对他这个人,虽然似迷似雾般,会给人一种难以步近的距离感,却又教人想走近些,将他看个清楚。

有哲学家说过这么一句话:当你对异性产生了窥究的兴趣,那么,离你爱上对十方就不远了。

有些东西,辛蒹葭似懂非懂,譬如爱情。花儿一般的少女情怀呀,只觉得想去亲近那个人,一旦接触到对方明亮犹如夜空中的星星般的双眸,仿似能看到自己的心底,心便不争气的狂跳。这让她在羞怯的同时又有些恼怒,只有宽慰自己,他瞧不出什么的,至多不去看他要看也只悄悄地瞥一眼。如此想着,她觉得双颊微微发烫,手摸了摸,心却又跳的快了起来

她简直是稀里糊涂的跟随着沈家(确切的说是沈睿)有了灵山之行,与章烨虽有交情,父亲自然是不会主动亲自shàng én贺寿,非常时期,虽已致仕隐退,仍有诸多忌讳,得避嫌。朝堂之事,她不甚明了,却也知道父亲的“告老”大有隐情,似乎与北方局势紧张大有关系。而母亲则是说近期会有亲戚到访,必须留在带湖山庄接待,无法离开。恰好侄子圹儿一直念叨着要去灵山游玩,而元大哥听那人说起左溪一带颇有些不世出的武学高人,早就蠢蠢欲动了。如此,倒是有了伴,也有了再正当不过的缘由。至于父母如何会让未出阁的她去左溪章氏祝寿,她没有深究一一一一一一或是不敢深究,有些事就算隔了层纸,不捅破,反而更好。

从双溪往里直到左溪延绵十里,金黄的稻田一望无垠,再过旬日便是收割季了,而这些稻田居然全是章氏产业,方圆十数里的山林盛产茶油c松籽c毛竹等,也尽在章氏门下,左溪章氏在当地的实力足见一斑。

当地的房屋多是土瓦结构,唯有章氏以祖屋宗祠为中心扩展十余亩,皆是青砖碧瓦,甚是显眼。辛蒹葭出身名宦之家,富丽堂皇之景颇多领略,唯羡此美景而已。

或因父亲之故,章家对她一行人的到来颇是看重,自有女眷盛情款待。章老太太也早过了花甲之龄,精神状态却很是不错,只是不再主事,现今章氏这一支管事的乃是沈睿大舅母章李氏,亦是出身书香门第,说起话来轻言细语,却又给人果绝感。

章李氏对辛蒹葭和颜悦色,热情得体,很好的尽了地主之谊。但辛蒹葭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或是女人天性敏感,在她看来,章家女主人对自己虽表现的无懈可击,反倒显出疏离甚至抗拒,这让她很是不解。直至与自己年龄相仿柔柔弱弱的少女时不时偷偷打量自己,她似乎猜到了些什么。那少女是叫章凌吧,是他大舅章镛的次女,便是他的表妹了。表哥表妹嘛,可以发生许多故事的一一一一一姑表联姻,亲上加亲。一旦有了这念头,她又开始羞恼起来,自己一或许不应该来这里的,至少不应该和他一起来。可她骨子里是个要强不服输的人,颇具乃父风范,唯知难不退迎难而上也。

于是,她在他面前愈发镇定自若落落大方起来,尽显优雅知性的大家闺秀风范。

对于沈家表哥,章凌先前观感平平一一一一一一沈家三郎呀,空有一副好皮囊,若真的不学无术倒也罢了,将纨绔进行到底呗,混吃等死的世家子弟比比皆是,也不差他一个。可偏偏还以读书种子自居,且平庸的不伦不类,这反而教人瞧不起,整个一四不像呀。

可不曾想,短短月余,这位素不起眼的表哥竟然一鸣惊人了。反差如此之大,让她难以接受。可那诗与词是真好啊,好的教她有些无所适从。待再见到他时,她心中便有了微妙的变化。母亲的心思她多少能猜出几分,以前便隐隐透露过那层意思,他再如何不济,也是沈家嫡系子孙呀,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攀高枝吧。先前她的内心是抗拒的,甚至不允许自己往那方面多思忖,但现今不一样啦。至少母亲的变化她能瞧出端倪来,对那位辛xiǎ一 jiě热情客气,却很疏离呢。不过,看他与她偶尔站在一起,似乎还一一一一一一挺配的。这种感觉让章凌很不舒服,连带着看辛蒹葭也颇为不爽。同性相斥,亘古不变。但这倒并非是凌儿xiǎ一 jiě对表哥存有别样心思一一一一一一原本是自己的玩具让别人抢了去,当然会哭会闹。

这二人,表面言笑晏晏,相谈甚欢,落在guān chǎng混迹经年最善察言观色揣人心思的沈某人眼中,也不由感叹:原来,女人真的个个都是神级演员啊。人世间,最易摆平与最难摆平的都是女人,天生的矛盾综合体。幸好,某人只当自己是个看客,或许更是个路人,于其中隐隐可现的刀光剑影只当懵然不知,置身事外可也。

既到了左溪,自要登灵山一游。从白毛坞往里步行二里,到了白石村,某人口中的“白石观”已然破败不堪,唯见残垣断壁杂草丛生,所谓的老道云云自是鸿飞冥冥不知所踪。由白石村往上,山路崎岖,蜿蜒盘旋,到山顶虽不过百余丈,却是极其险峻陡峭,最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或是因了这段时间“九重天”的修炼,沈睿的体质当是优于常人了一一一一一一武痴元芳尝言,可惜了,三郎倒是有习武的韧性,资质嘛亦尚可,奈何筋骨既定,再想凭借勤练不缀,突破极限确是不可,假以时日练成所谓二流高手尚有可能。至于何谓二流高手?十人敌罢了。“九重天”本是锻造筋骨的上乘内功心法,沈某人半道出家,想要练至第九重那是绝无可能,若能到第七重倒也勉强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一一一一一一到得这境界,寻常百余人围攻之中当能全身而退。请注意,是“退”,并非百人敌。很简单的道理,人力有时尽,对方人数众多,怎么也能拖垮累死你,是以,唯能退亦。听了权威人士一番解读,某人唯有不齿某世的武侠小说,实在是太误导读者了吧。对了,还有某演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太能吹了吧但一段时间的勤练,沈睿的体质确是有了显著的提升,纵然行走在灵山险路也如闲庭漫步,貌甚洒脱。但辛章二姝可就遭了罪,山脚白石村倒是有山民制成简易轿子送游客上下山,但也只能到半山腰,再往上人能过轿子却是过不得。一行人雇了两顶轿子,蒹葭与凌儿却是谁也不坐,让沈菲与辛老嫡孙辛圹一人乘了一顶。到得山腰水晶观,二女已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却仍是谁也不愿开口说歇息。沈睿暗自苦笑,借口说菲圹二人年幼上不得山顶,让二姝留在观里相陪,这才算是解了围。

灵山之行,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沈睿看来不就是小女孩嘛)有说有笑,却又话中有话机锋不断,果然是不负才女之名呀。这种微妙的不可明言的关系在章老爷子暖寿堂会却有了神奇的变化。

寿诞前一日置酒席是为暖寿,信州风俗,但凡高龄寿诞,必开堂会以谢宾朋邻左,多以赣剧为主,辅以歌舞杂剧。

章烨老爷子乃是一方名人,其寿诞自是高朋满座,沿着上章溪口两侧设流水宴数十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入夜,宴席结束,章氏宗祠左侧那片空地占地亩余,早已搭建的戏台开始表演,曲目无非是“五女拜寿”c“满床芴”c“八仙拜寿”,咿咿呀呀的甚是应景。周近村民从自家搬了小板凳有滋有味的看着,时不时的响起叫好喝采声。

在溪口上章的院内,却搭了一座小多了的戏台,檐台廊道坐着的是此次宴会较为重要的宾客。帷幕缓缓拉开,一个紫衫女子面笼纱巾,怀抱琵琶,静静地坐在戏台一侧。

“叮”,随着一声脆响,一个稍微带点沙哑的声音从那女子口中传出,却非唱声,而是吟诵:“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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